會議議程一項項推進,如同精密齒輪咬合,發出冰冷而規律的聲響。預算分配、技術路線、市場推廣……每一個議題都在殷夜沉精準的掌控下,被剖析、討論、暫時擱置或達成初步共識。他恢複了那副無懈可擊的商業領袖姿態,言辭犀利,決策果斷,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失態從未發生。
然而,江浸月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同了。
他不再試圖在桌下進行任何形式的侵犯。那隻曾在她腳背上肆虐、小腿邊流連的腳,此刻安分地停留在它原本該在的位置。但這安分,反而更像是一種蓄勢待發的沉默,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帶著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不再看她。
即使在她發言時,他的目光也多是落在幕布的圖表上,或是與發言者進行眼神交流,唯獨刻意避開了她所在的方向。這種無視,比之前那帶著掠奪意味的凝視,更讓江浸月感到一種微妙的心慌。仿佛她剛才那膽大包天的反擊,像一顆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寒潭,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就被那無儘的黑暗與冰冷徹底吞噬。
她心頭那簇剛剛燃起的、帶著反叛快意的火苗,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搖曳著,即將熄滅。一絲自我懷疑悄然爬上心頭——是她會錯了意?是她高估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挑釁所能產生的影響?
就在她心神搖曳,幾乎要重新陷入被動與不安時,一個極其細微的變化,吸引了她的注意。
殷夜沉放在桌麵上、交疊著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那骨節分明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與他麵上那派從容冷靜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反差。
他在克製。
這個認知如同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江浸月心中的不確定。他沒有無動於衷,他隻是用更強的意誌力,將那份被挑動起來的情緒,強行壓製了下去。
一絲極淡的、近乎狡黠的笑意,難以察覺地掠過江浸月的眼底。她知道,自己觸碰到了某種邊界,某種連殷夜沉自己都未曾預料會被人觸及的敏感地帶。
她不再試圖用更過火的肢體動作去挑釁。那太著痕跡,也太過危險。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當討論再次回到《虛宇生花》的核心藝術理念時,江浸月調整了一下坐姿,聲音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柔和卻堅定的力量。她沒有看殷夜沉,而是麵向顧辰風和與會眾人,深入闡述著某個角色內心世界的構建,以及如何通過色彩與光影的微妙變化,來傳遞那種複雜而脆弱的情感。
她的語調不疾不徐,用詞精準而富有感染力。她談論著“破碎感”與“生命力”的共存,講述著如何在絕望的底色上,勾勒出希望的金邊。這是她擅長的領域,是真正屬於她的王國。當她沉浸其中時,周身仿佛會散發出一種沉靜而耀眼的光芒。
她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審視、被掌控的“所有物”,而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裡,散發著不容忽視魅力的創造者。
她感覺到,那道一直刻意回避她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再是審視,不再是冰冷的評估,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帶著複雜探究意味的注視。那目光如同實質,緩慢地描摹著她的側臉輪廓,她因專注而微抿的唇線,她隨著發言微微起伏的胸口。
這一次,輪到江浸月的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他的目光,比之前桌下的侵犯更讓她感到無所適從。那裡麵包含的東西太多了——有被打斷掌控節奏的不悅,有對她這番專業見解的重新評估,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這種截然不同的魅力所吸引的怔忡。
她強自鎮定地繼續發言,但耳根卻無法控製地悄悄漫上緋色。桌下的雙腳,不自覺地並攏,腳趾在高跟鞋裡微微蜷縮。她仿佛能感覺到他目光所及之處的肌膚,都在微微發燙。
這是一種全新的、更為危險的博弈。
不再是她單方麵承受的煎熬,也不再是她孤注一擲的反擊,而是一種奇異的、在對抗中悄然滋生的共鳴與拉力。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張力,每一次眼神的偶然交彙儘管他迅速移開),每一次她發言時他微微傾聽的姿態,都像是在這冰冷的會議室裡,點燃了一簇簇幽暗的火苗。
會議接近尾聲時,殷夜沉做總結陳詞。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做出了幾個關鍵決策,敲定了下一步的計劃。但在最後,他話鋒微頓,目光終於再次,坦然地對上了江浸月的眼睛。
“江總監,”他開口,聲音比之前似乎低沉了幾分,“關於你剛才提到的‘情感錨點’與視覺呈現的結合方案,會後提交一份更詳細的報告給我。”
他的語氣是公事公辦的,眼神卻深邃得如同漩渦,裡麵翻湧著未明的情緒,是命令,是審視,更是一種無聲的宣告——這場由她意外掀起的暗湧,他接下了。並且,遊戲的主動權,似乎又以一種新的方式,回到了他的手中。
江浸月心頭一跳,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點了點頭:“好的,殷總。”
會議結束。
眾人起身離席。
江浸月幾乎是立刻彎腰,想去穿好那隻一直被忽視的高跟鞋。然而,一隻骨節分明、戴著昂貴腕表的手,卻先她一步,極其自然地撿起了那隻躺在厚重地毯上的銀色高跟鞋。
殷夜沉俯身,半跪在地的姿勢優雅得如同中世紀騎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他握住她纖細的腳踝,那滾燙的掌心溫度透過絲襪,灼燒著她的肌膚。
在她驚愕的目光中,他動作輕柔地,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占有意味,親手為她穿上了那隻鞋子。
指尖在她腳踝的肌膚上,若有似無地停留了一瞬。
“下次,”他抬起眼,目光鎖住她瞬間漲紅的臉,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啞地道,“彆玩火。”
說完,他鬆開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仿佛剛才那驚世駭俗的舉動從未發生,轉身便與周嶼一同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江浸月一個人僵在原地,腳踝處那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如同被烙鐵燙過,傳來一陣陣清晰而滾燙的悸動。
玩火?
她看著他那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中一片混亂。
到底是誰,先點燃了這場燎原之火?而現在,這火焰,似乎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灼燒彼此了。
喜歡沉溺月光瘋批霸總的蝕骨獨占請大家收藏:()沉溺月光瘋批霸總的蝕骨獨占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