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那場混雜著淚水、傷痛與巨大震撼的相認,如同一次徹底的情感淬煉。幾日過去,輕井澤彆墅裡那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仿佛被京都溫和的春風滌蕩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而柔軟的氛圍,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涓涓流淌。
這天清晨,殷夜沉沒有像往常一樣身著挺括的西裝,而是換上了一身質地精良的淺灰色休閒裝,少了些許商界巨擘的淩厲,多了幾分清俊灑脫。他親自開車,載著江浸月再次來到了嵐山。
沒有去那處承載著沉重記憶的神社,而是租了兩輛複古的自行車。他長腿支地,調整好她的車座高度,動作自然流暢。陽光透過清晨薄霧,在他輪廓深邃的側臉投下柔和的光影,柔和了他過於冷硬的線條。
“會騎嗎?”他側頭看她,鳳眸裡漾著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江浸月點點頭,心底有些新奇。她穿著簡單的連衣裙,裙擺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兩人沿著嵐山幽靜的小徑緩緩騎行,路旁是蒼翠的竹林和偶爾探出頭的花枝。他騎在她身側,不遠不近,保持著守護的姿態,車速放得很慢,遷就著她的節奏。風拂過耳畔,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也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的感覺。
騎到一處著名的古街,他將車停好,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融入熙攘卻又寧靜的遊客人流中。街道兩旁是傳統的町屋建築,販賣著各式各樣的手工藝品和當地小吃。他給她買了一個可愛的兔子造型蘋果糖,在她小口品嘗時,目光始終溫柔地落在她沾了糖漬、顯得格外瑩潤的唇瓣上。
路過一個香火鼎盛的小神社,不同於月見裡家的森嚴,這裡充滿了人間煙火的平和氣息。
“要去看看嗎?”他低頭問她。
江浸月看著他,點了點頭。他牽著她,像最普通的遊客一樣,淨手,搖鈴,投幣祈願。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陰影。殷夜沉站在她身側,沒有祈願,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虔誠的側臉,眼神深邃,仿佛她的願望,便是他唯一需要守護的信仰。祈願後,他買了一個繪有櫻花圖案的禦守,仔細地係在了她隨身的小包上。
午後,陽光正好。他帶著她來到了山後一處僻靜的坡地,那棵巨大的古老櫻花樹如期而至。雖已近花期尾聲,枝頭依舊頑強地綴著些粉白的花瓣,風過時,飄落的花瓣如同一場溫柔的雨。
他利落地鋪開準備好的淺灰色格紋野餐墊,又從保溫袋裡拿出精致的多層食盒。江浸月想要幫忙,卻被他輕輕按坐在墊子上。“今天我來。”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食盒裡是他特意讓廚師準備的各式美味:造型可愛的飯團、鮮甜爽口的刺身、色澤誘人的烤魚、還有她喜歡的草莓大福。他細心地為她布菜,將刺身蘸好醬汁才遞到她嘴邊,動作自然親昵,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次。
江浸月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心頭暖融融的。她拿起一個飯團,遞到他唇邊,帶著一絲羞怯的試探。殷夜沉明顯愣了一下,鳳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沉的暖意,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她微微泛紅的臉頰。
“味道不錯。”他低聲道,不知是在評價飯團,還是在看她。
吃飽後,氛圍變得更加慵懶。殷夜沉拉著她,自己先躺了下來,頭自然而然地枕在她並攏的腿上。他閉上眼睛,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挺直的鼻梁和完美的唇形在近距離下更具衝擊力。江浸月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慢慢放鬆下來,低頭看著他難得毫無防備的睡顏,心軟得一塌糊塗。
陽光透過櫻花樹的縫隙,在他臉上跳躍。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拂開落在他額前的一縷黑發。指尖剛觸碰到他的皮膚,他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鳳眸裡沒有絲毫睡意,隻有清晰的笑意和促狹。
他猛地伸手,精準地握住了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輕輕一帶。江浸月低呼一聲,失去平衡,上半身伏倒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偷襲我?”他低笑著,另一隻手已經不安分地探向她的腰側,那裡是她的敏感點。
“沒有……啊!”她的話被癢意打斷,忍不住在他懷裡扭動躲閃,笑聲如同清脆的鈴鐺,“彆……彆撓了,殷夜沉!”
她叫著他的全名,帶著嬌嗔,眼底是連日來最明亮的光彩。
他停下了動作,卻依舊圈著她,目光落在她因笑鬨而泛紅的臉頰和微微急促起伏的胸口,眼神逐漸變得幽深。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柔嫩的唇瓣。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和風吹落花的細微聲響。
他抬起頭,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同於神社裡的激烈與絕望,也不同於車內的溫柔確認,而是帶著陽光的溫度和櫻花的清甜,纏綿而眷戀,充滿了熱戀中情侶間的親昵與愛意。他細細品嘗著她的甘甜,直到兩人都氣息不穩,才緩緩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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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枕在她腿上,她伏在他胸前,兩人相視而笑,空氣中彌漫著甜蜜的氣息。
“浸月。”他再次開口,聲音因剛才的親吻而有些低啞,卻異常鄭重。
“嗯?”她輕聲回應。
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緊相扣,舉到兩人眼前,目光透過交握的指尖,望進她清澈的眼底。
“以後每年春天,無論我們在哪裡,都回到這裡來。”他緩緩說道,每個字都清晰而堅定,“就我們兩個人,騎車,逛街,祈福,然後在這裡野炊,看櫻花。”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裡帶著一種承諾的儀式感,“像今天一樣。”
江浸月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認真,以及深處那被她全然接納後的滿足與平和,心尖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滿。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微笑著,清晰地回應:
“好。每年都來。”
她的答應,如同最後一片完美契合的拚圖,落定在他生命的版圖上。他不再說話,隻是將她摟得更緊,重新閉上眼睛,享受著陽光、花香,和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江浸月也安靜下來,靠著他,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看著十指緊扣的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堅定溫度。
櫻花樹下,時光靜默流淌,十指相扣,歲月安穩。所有的傷痛與等待,仿佛都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被溫柔地撫平,化為了對未來的、無限美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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