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風離開後,工作室裡仿佛驟然被抽走了所有的聲息,隻剩下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江浸月獨自站在原地,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穿過百葉窗,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暗相間的光柵,塵埃在光柱中無聲飛舞。
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碰了碰剛才被顧辰風拍撫過的後背,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屬於陌生人的、溫和的暖意。他的話語也猶在耳邊,低沉而充滿力量:
“浸月,你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不應該被任何人的否定所掩蓋。”
“如果感到疲憊,我的工作室永遠為你敞開,那裡隻有對藝術的純粹探討。”
這些話,像冬日裡捧住的一杯熱茶,短暫地溫暖了她凍得僵硬的指尖和心臟。那個擁抱,雖然突如其來,卻並不帶任何狎昵,更像是一種堅定的支持,一種“我懂你”的無聲宣告。在他堅實而禮貌的懷抱裡,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被包裹和理解的安全感,仿佛漂泊的船隻找到了可以暫時停靠的港灣。
可是,為什麼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並沒有被這溫暖填滿,反而像是在對比之下,顯得更加幽深、更加寒冷了呢?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自己電腦屏幕上暫停的《虛宇生花》畫稿——那朵在數據流光中掙紮綻放的花,曾經承載了她多少隱秘的期盼和無聲的抗爭。她想起殷夜沉第一次看到這概念圖時,那雙深邃鳳眸中一閃而過的、不容錯辨的驚豔與占有。那時,他會用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驕傲語氣,對旁人說:“這是江浸月的作品。”
回憶如同潮水,不受控製地湧來。想起在輕井澤養傷時,他依賴地靠在她推著的輪椅上的背影,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那一刻的靜謐曾讓她誤以為那就是永遠。想起他曾在全球媒體麵前,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宣告她是“此生唯一的摯愛”……那些瞬間的溫柔和霸道,像烙印一樣刻在她心底,與此刻電話裡那個冰冷尖銳的男人,割裂得如同來自兩個世界。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投入他的懷抱了?”】
——他那帶著嘲諷和質疑的冰冷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鞭子,再次狠狠抽打在她的神經上。她仿佛能透過電波,看到他擰緊的眉頭和那雙盛滿怒意與不屑的鳳眸。
【“他欣賞的是什麼?是你那身不知所謂的紅裙子,還是你這張臉、這副身體?!”】
——這句話帶來的羞辱感,比任何指責都更甚。在他眼裡,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才華,最終都隻能歸結於這具皮囊嗎?他否定的不僅僅是她的行為,更是她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存在的全部價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她幾乎彎下腰去。
【“他接近你,無非是因為你身上打著我的標簽!”】
——所以,在他根深蒂固的觀念裡,她永遠是他的附屬品,所有的吸引力和危機感,都源於他殷夜沉的存在本身?一種深切的悲哀湧上心頭,原來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平等的對視。
委屈、憤怒、被誤解的痛苦,還有那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因為被他如此看待而產生的傷心……種種情緒如同黑色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要讓她窒息。她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單薄的雙臂,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這樣就能抵禦那來自千裡之外的、無形的、卻足以將她淩遲的傷害。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透過玻璃,能看見樓下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可這間寬敞明亮的工作室裡,卻冷寂得像一座孤島。她曾經在這裡傾注過無數個日夜的熱情與夢想,這裡曾是她逃離那個男人掌控、尋求喘息的精神角落。而此刻,這裡卻充滿了爭吵的回聲和被他言語冰封的寒意。
顧辰風的溫和理解,與殷夜沉的冰冷否定,在她心中激烈地拉鋸。一個像誘人的暖流,許諾著尊重與自由;另一個則像她無法擺脫的宿命,帶著極致的吸引與極致的傷害。
她該怎麼辦?
繼續留在這片被他陰影籠罩的領域,承受著他隨時可能降臨的狂風暴雨?還是……嘗試抓住顧辰風伸出的手,走向那個看似充滿“純粹藝術”和“理解”的未知世界?
那個世界裡,會有她渴望的平等和尊嚴嗎?還是……隻是另一個看似美好的陷阱?
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模糊了視線,她看著屏幕上那朵孤獨綻放的《虛宇生花》,仿佛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在冰冷的規則與數據中,掙紮著想要觸碰一絲虛幻的自由與溫暖,卻不知最終的結局,是綻放,還是……凋零。
她不知道,那個將她逼至如此境地的男人,剛剛帶著怎樣一種複雜難言的心情,如同敗軍之將般,從她的世界邊緣黯然撤離。他們之間,隔著的早已不是簡單的誤會,而是信任的徹底崩塌、互相傷害留下的深刻疤痕,以及一道由偏執、驕傲和深深的不安全感共同掘出的、看似再也無法跨越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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