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薑萊萊說,她也知道這條裙子得做得精細。
資本家的大小姐嘛,都是又矯情又事多的。
就像是她們服裝廠家屬院裡住著的那個舒怡,每天上廁所的時候都是捏著鼻子來,嫌棄的眼神走。
小劉今天早上打水的時候還跟那女人吵了一架,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因為排隊打水的時候,舒怡無意間瞥了一眼她身上油漬,然後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眼神。
“你離我遠點,彆把臟東西蹭我身上。”
她那件衣服本來就是乾活穿的,難免有陳舊的汙漬印記洗不掉。她平時穿著沒覺得有什麼,但當時,排隊打水的人有男有女,舒怡這一嗓子,周圍所有男生都聞聲順著看了過來。
二十出頭都是最要麵子的年紀,她當然受不住這樣打量的視線,當即桶一摔,直接罵了回去:“你乾淨!你乾淨你還不是跟我們住在一起,你怎麼沒去住部隊大院呢?”
“哦,我知道了,是因為住不上吧!那還在我們麵前裝什麼大小姐!”
她一句話罵得痛快,看見舒怡臉色都變了,心底瞬間升起一種巨大快感:“司令家倒是有自來水,有乾淨的廁所,氣派得不得了,可惜你嫁不過去啊。”
小劉是個愛炫耀性子,這兩天得誰就跟誰說,她現在在司令家乾活賺外快。
舒怡聽了幾天本就心裡冒火,沒想到她還敢反擊!
她氣得牙根癢癢,舒家那條街上住的鄰居都非富即貴,嘲諷奚落她兩句也就算了,現在就連一個破服裝廠女工都敢看不起她。她冷笑一聲,凶狠抬眸:“我嫁不過去?”
“你這種眼皮子淺的小蹄子也就光知道看門第,不怕告訴你,徐家那門親事是舒糖是撿了我不要的。”
“紹遠哥都不要的東西,你倒是挺羨慕,怎麼?跟徐家那位一樣喜歡撿垃圾啊?”
……
舒怡早上的話在小劉腦子裡一閃而過,她又想起徐西臨早上從樓上下來時那一晃而過的側顏。
徐家知道舒糖換嫁的事嗎?
應該不知道吧,不然怎麼還會對她這麼好?
不過來個大姨媽而已,就跟伺候祖宗似的,她家嫂子坐月子都沒這麼矜貴。
樓上響起關門聲,薑萊萊端著水果從樓梯上下來:“糖糖不愛吃蘋果,你吃吧,我出去給她買個瓜。”
小劉“啊”了一聲,腦子一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或許是嫉妒吧,她突然追上去:“嫂子,你一個純正的大院子弟,乾嘛伺候她啊?你知不知道……”
“住口!”薑萊萊嗬斥打斷了她的後半句話。
來徐家做活這幾天,這是小劉頭一回在薑萊萊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一改往日溫和,隻剩下不近人情的疾聲厲色:“你胡說什麼呢?”
小劉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知後覺的也有點害怕,委屈解釋:“我就是看不慣你都這麼忙了,還要為她跑前跑後,她一個大人了,水果還要喂到嘴邊才肯吃嗎?”
薑萊萊眉頭皺得更深了,小劉急忙改口:“嫂子你彆生氣……我隻是想替你抱不平。”
“哼。”薑萊萊發出一聲冷哼:“我看你不是替我抱不平,你是在故意挑撥。”
她說著話,轉身回到客廳,把桌上小劉的工具包收拾好,往她手裡一塞:“你走吧,這衣服我找彆人做。”
“彆!”小劉這下徹底害怕了,這活一天八塊錢,一周下來就是她一個月的工資。
“嫂子!我以後保證不亂說了,這裙子做到一半,你讓我做完。”
薑萊萊看向縫紉機上的半成品,確實隻裁了一半,她猶豫著,小劉連忙補救:“嫂子,你就當我抽風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