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池水帶走的不僅是體麵的外表,還有林晚身體裡最後一點暖意。她是自己從泳池裡爬出來的,拖著濕透沉重、不斷滴水的身體,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瑟瑟發抖地走回房間。沒有傭人過來詢問,仿佛所有人都默認了她可以承受一切,包括總裁突如其來的“懲罰”。
她把自己鎖在浴室,打開花灑,讓溫熱的水流衝刷冰冷的皮膚,卻怎麼也驅不散那刻入骨髓的寒意。陸珩那雙充滿恨意和厭惡的眼睛,如同夢魘般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原來,他恨她,是認為她害死了他的母親。
肇事逃逸……多麼沉重的罪名。她連一隻流浪貓都不忍心傷害,怎麼可能在撞了人之後逃之夭夭?那輛白色的車,車牌號……她努力在混亂的記憶中搜尋,父母去世後,那輛車大部分時間是妹妹林曉在開,因為她覺得那輛車便宜,磕了碰了不心疼……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難道,當年開車的人是曉曉?
不,不會的!曉曉雖然有時候任性,但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如果是曉曉,陸珩怎麼會如此篤定地認定是她林晚?
混亂的思緒,加上冰冷的池水和巨大的精神打擊,讓她開始感到頭暈目眩,渾身一陣陣發冷。她匆匆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衣物,卻覺得那寒意是從身體內部透出來的,怎麼也捂不熱。
當天下午,她就發起了高燒。
起初隻是覺得渾身無力,關節酸痛,她以為隻是凍著了,強撐著完成王媽吩咐的、擦拭一樓所有窗台的工作。但到了傍晚,她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額頭燙得嚇人,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不穩。
“林小姐,你的臉色很難看。”王媽送晚餐到她房間時,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沒事,可能有點感冒。”林晚靠在床頭,聲音虛弱,連抬手去接托盤的力氣都沒有。
王媽看著她燒得通紅的臉和乾裂的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托盤出去了。她隻是個傭人,沒有主人的吩咐,不敢擅自做什麼。
高燒像烈火一樣灼燒著林晚的神經,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是陸珩冰冷的臉和蘇晴嘲諷的眼神;迷糊時,是父母溫暖的笑容和妹妹依賴的呼喚。冰與火在體內交織,痛苦不堪。
她蜷縮在床上,厚厚的被子也無法緩解那徹骨的寒冷。喉嚨乾得像是要冒煙,她想喝水,卻連起身倒水的力氣都沒有。房間裡一片昏暗,寂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粗重滾燙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陸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沒有進來,隻是站在門檻外,仿佛踏入她的房間都會玷汙了他。他是聽王媽提了一句“林小姐似乎病得厲害”,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走了過來。
他看著床上那個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身影,眼神複雜。她的臉燒得通紅,嘴唇乾裂,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為不適而輕輕顫動,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有一瞬間,他心裡某個角落似乎被極輕微地觸動了一下。但隨即,泳池邊她“狡辯”時那“虛偽”的眼淚,和她“肇事逃逸”的“事實”,如同最堅固的壁壘,瞬間將那絲觸動壓得粉碎。
“起來。”他冷硬地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林晚被這聲音驚醒,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了門口那個如同神隻般冷漠的身影。是幻覺嗎?他怎麼會來?
“陸……先生……”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微弱。
“彆裝出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陸珩的語氣沒有絲毫緩和,反而帶著更深的厭煩,“今晚有個視頻會議,需要你在一旁端茶遞水,展現一下‘陸太太’的‘賢惠’。給你十分鐘,收拾好自己到書房來。”
高燒中的林晚,思維遲鈍,幾乎無法理解他的話。她隻聽到他命令她起來,去工作。
“我……我生病了……”她試圖解釋,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我很不舒服……能不能……”
“不能。”陸珩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嘴角那抹譏諷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清晰,“林晚,你的戲碼還真是層出不窮。昨天裝無辜辯解,今天裝病博同情?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避你該承受的一切?就能讓我心軟?”
他向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她滾燙的皮膚上,帶來一陣戰栗。
“收起你這套。就算你真的病死了,那也是你的報應。”他盯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殘忍的話語,“現在,立刻,給我起來。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妹妹也體驗一下,什麼叫真正的‘不舒服’。”
妹妹……
這兩個字像最後的通牒,狠狠砸在林晚混沌的意識上。她用儘全身力氣,用手肘支撐著虛軟無力的身體,試圖坐起來。眼前一陣發黑,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看著她艱難掙紮、搖搖欲墜的樣子,陸珩的心口莫名地煩躁起來。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看她那副“故作可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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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書房。”他重複了一遍,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並重重地帶上了房門。
“嘭”的一聲巨響,仿佛砸在了林晚的心上。
房間裡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她粗重的喘息聲。報應……就算病死了也是報應……
眼淚終於忍不住,順著滾燙的臉頰滑落,滴在枕頭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濕痕。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那顆被反複踐踏、已然千瘡百孔的心,終於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絕望和冰冷。
她知道了恨的緣由,卻無法自證清白。
她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卻隻換來更深的誤解和羞辱。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支撐著仿佛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必須去。為了曉曉。
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憔悴、卻因高燒而泛著詭異紅暈的臉,眼神空洞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
她用冷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和衣物,打開房門,朝著那個象征著權力和冷酷的書房,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邁向一個沒有儘頭的刑場。
而端坐在書房皮椅上的陸珩,聽著門外那踉蹌遲緩、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握著鋼筆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出用力的白色。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試圖驅散心頭那股莫名的不適。
他告訴自己,那是她應得的。對殺人凶手,不需要絲毫憐憫。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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