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帶來了雷雨。悶熱的午後,天空驟然陰沉,狂風卷著塵土和落葉,預示著一場暴雨的來臨。
林晚坐在窗邊的舊沙發上,看著窗外驟然變幻的天色,握著彩色鉛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她不喜歡雷雨,巨大的聲響會讓她心悸,勾起一些模糊而不安的碎片記憶——冰冷的地板,沉重的關門聲,男人暴怒的低吼……
她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將畫本抱在胸前,仿佛那能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就在這時,公寓樓下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夾雜著女人尖利的哭喊和男人粗魯的咒罵。是樓下那對時常爆發衝突的夫妻。平時倒也罷了,但在這樣壓抑的天氣裡,那充滿攻擊性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像錐子一樣紮進林晚的耳膜。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那些爭吵聲與她腦海中混亂的、屬於陸珩的暴怒畫麵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一陣陣眩暈和惡心。她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那些聲音,但毫無用處。
爭吵似乎升級了,伴隨著東西摔碎的刺耳聲響和更猛烈的推搡哭喊。
林晚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環境,卻因為動作太快,眼前一黑,虛弱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旁邊歪倒,手肘重重地磕在了旁邊的茶幾角上,發出一聲悶響。
劇痛傳來,但她卻仿佛感覺不到,隻是蜷縮在地板上,雙手死死捂著耳朵,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像一隻受驚過度、無處可逃的小獸。
……
與此同時,停在街角陰影裡的黑色轎車內,陸珩正通過連接著公寓內隱蔽監聽設備他深知這卑劣,但無法克製)的耳機,密切關注著裡麵的動靜。他聽到了樓下的爭吵,聽到了林晚驟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聽到了那一聲讓她心膽俱裂的磕碰聲,以及之後那壓抑的、細微的、卻如同重錘砸在他心上的顫抖喘息!
刹那間,陸珩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而上!理智的弦瞬間崩斷!
他無法再忍受!
無法再眼睜睜地聽著她在恐懼和無助中掙紮,而自己卻隻能像個懦夫一樣躲在暗處!
他猛地推開車門,甚至顧不上撐傘,冒著已經開始砸落的豆大雨點,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幾步衝進了公寓樓。他粗暴地撥開試圖阻攔的、偽裝成鄰居的保鏢,徑直衝上樓梯,來到那扇熟悉的、緊閉的房門前。
他甚至沒有敲門,抬起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踹了上去!
“砰——!”
老舊的木門鎖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應聲而開!
巨大的聲響,讓樓下原本激烈的爭吵戛然而止,也讓蜷縮在地板上的林晚猛地一顫,驚恐地抬起頭。
門口,陸珩渾身濕透地站在那裡,雨水順著他的黑發和臉頰流淌,深色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猩紅得嚇人,裡麵翻滾著駭人的風暴和一種近乎毀滅般的瘋狂。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瞬間就鎖定了地板上那個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如紙的纖細身影。
“滾!”
他對著樓下方向,發出一聲低沉卻如同野獸咆哮般的怒吼,那聲音裡蘊含的冰冷殺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讓樓下那對夫妻噤若寒蟬,連滾帶爬地縮回了自己家裡,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然後,他一步步走進公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凝固的空氣上。他無視了這狹小空間裡簡陋的一切,目光死死地釘在林晚身上。
林晚看著他如同煞神般逼近,看著他眼中那熟悉的、曾讓她無數次墜入地獄的瘋狂和暴戾,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想要後退,身體卻僵硬得不聽使喚,隻能徒勞地向後縮著,嘴唇顫抖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珩在她麵前蹲下身,他想碰觸她,想檢查她剛才磕碰到的手肘,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彆怕……
然而,在他的手即將碰到她的瞬間,林晚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驚叫,用儘全身力氣揮開了他的手,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般向後蜷縮,脊背重重地撞在沙發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懼和……絕望。
那眼神,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瞬間刺穿了陸珩所有因擔憂而失控的瘋狂,將他徹底打回原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陸珩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他看著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他深入骨髓的恐懼,看著她因為他的靠近而劇烈顫抖的身體,一股滅頂般的冰冷和絕望,如同窗外的暴雨,將他從頭到腳澆得透心涼。
他做了什麼?
他又一次……嚇到她了。
他用他最不想用的方式,再次成為了她的噩夢。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混合著他眼角無法控製的、冰涼的液體。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手,像是耗儘了全身的力氣。他看著她,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發現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蒼白而可笑。
最終,他隻是深深地、痛苦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猛地站起身,幾乎是逃離般地,踉蹌著衝出了這間讓他無地自容的公寓,衝進了外麵瓢潑的大雨之中。
門,依舊大開著,帶著雨水的冷風灌入屋內。
林晚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靠在沙發邊,劇烈地喘息著。過了很久,她才仿佛從極致的恐懼中緩過神來,怔怔地望向空蕩蕩的門口。
那裡,隻剩下濕漉漉的腳印,和窗外無儘的、冰冷的雨聲。
她緩緩抬起手,看著剛才被他觸碰儘管並未真正碰到)過的手腕,那裡仿佛還殘留著一種灼熱的、令人戰栗的恐懼感。
而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巨大的空洞和……茫然。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剛才他眼中的瘋狂……是因為……她嗎?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不能想。
不能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她閉上眼,將臉埋進膝蓋,任由窗外的雨聲,將心底那絲剛剛泛起的、微小的漣漪,徹底淹沒。
第四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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