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隔絕出的空間裡,林晚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外麵隱約傳來林曉壓抑的哭泣聲,以及陸珩離開時沉重的腳步聲,最終歸於一片死寂。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蒼白纖細的手腕,那裡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生命的氣息如此微弱,卻又如此頑強,或者說……頑固。
陸珩嘶啞的質問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你是不是連我給你的這條命,都不想要了?”
不想活了嗎?
她不知道。
她隻是覺得……很累。一種從骨髓深處彌漫出來的疲憊,讓她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包括她自己的生命。吃藥,複查,維持著這具身體的運轉,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為了讓他繼續背負著那份扭曲的“責任”和“愧疚”?還是為了讓妹妹繼續擔驚受怕地守著自己這個殘破的軀殼?
或許,放任不管,才是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一種解脫。
這個念頭並非第一次出現,但在血藥濃度異常的結果被赤裸裸揭開,在陸珩帶著一身絕望和酒氣闖入,用那種崩潰的方式質問之後,這個念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靜靜地坐在地上,直到雙腿麻木,直到窗外透進熹微的晨光。
天亮後,林曉紅腫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敲響了臥室門。“姐,你醒了嗎?該……該吃藥了。”
門內沒有回應。
林曉的心沉了下去,一種比昨晚麵對陸珩時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她試著擰動門把手,發現門沒有鎖。
她推開門,看到姐姐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靜靜地望著窗外,側臉在晨光中蒼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隨時會融化在光線裡。
“姐……”林曉端著水和藥走過去,聲音帶著哀求,“吃藥,好不好?求你了……”
林晚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林曉手中那些顏色各異的藥片上,眼神空洞,沒有任何表示。
“姐,你不能這樣……”林曉的眼淚又湧了上來,“我知道你難受,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的身體不能垮啊!你還有我,姐,你想想我好不好?我隻有你了……”
林曉的哭訴像細針一樣紮在林晚麻木的心上,泛起細微的疼。她看著妹妹哭得通紅的眼睛,那裡麵盛滿了真實的恐懼和依賴。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可以不在乎陸珩,但她無法徹底無視林曉。
良久,在林曉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林晚終於伸出手,從她掌心拈起那些藥片,放入口中,接過水杯,沉默地咽了下去。
林曉鬆了一口氣,幾乎虛脫,連忙又拿出醫生新開的調整用藥方案的藥,仔細說明。林晚依舊沉默,但依言服下。
然而,這種順從並沒有讓林曉感到安心。姐姐的眼神太靜了,靜得讓人心慌。那不像是一種妥協,更像是一種……機械的執行程序,失去了內在的動力。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按時吃藥,按時吃飯,甚至偶爾會在林曉的堅持下,到樓下散步。但她的話更少了,幾乎到了緘默的地步。她不再畫畫,那幅未完成的、布滿暗色調的畫被擱在角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隻是按照某種既定的模式,維持著最基本的生命體征。
林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毫無辦法。她嘗試著和姐姐聊天,談論學校裡的趣事,談論未來的打算,但林晚大多數時候隻是聽著,偶爾點點頭,或者搖搖頭,沒有任何積極的回應。
這種死水般的狀態,比激烈的痛苦更讓人窒息。
而另一邊,陸珩在離開公寓後,將自己投入了無休止的工作和酒精之中,用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他從劉主任那裡得知林晚開始按照新方案服藥,血藥濃度在緩慢回升,排異風險暫時降低。
這消息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半分,卻無法緩解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
他知道她吃藥了,但她是為了誰而吃?是為了林曉的眼淚?還是僅僅因為……連結束生命都覺得是一種麻煩?
他不敢再去見她。那扇在他麵前關上的臥室門,和她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成了他夜夜揮之不去的夢魘。他怕自己的出現,會再次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隻能通過更隱蔽的方式,知道她不再畫畫,知道她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
他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城市,手裡握著一杯烈酒,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贏得了商場上無數場戰役,卻在這場關於她生命的拉鋸戰中,一敗塗地。
他給她強行續寫的生命,仿佛變成了一種更漫長的淩遲。
而他,連同她自己在內,都成了這場淩遲的共犯。
藥,能維持她身體的運轉。
但有什麼藥,能治愈那顆已然枯竭的心?
陸珩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片荒蕪的寒意。
他沒有答案。
第五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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