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將軍府偏廳，總飄著股淡淡的涼意——不是風帶來的，是廳角那盆千年寒玉髓鎮著的冰鑒散出來的。冰鑒上擺著個描金漆盤，盤裡盛著幾顆圓滾滾的蜜露果，果皮透著粉潤的瑩光，像浸了蜜的瑪瑙，剛從城外靈植園送來，還沾著點晨露的潮氣。
葉夕瑤就趴在偏廳的軟絨地毯上，穿著身鵝黃撒花的爬服，小胖腿蹬得歡實。她剛把手裡的布偶狐狸扔到一邊，正對著地毯上繡著的葡萄紋發呆，小手指戳著紋路裡的金線，嘴裡“咿咿呀呀”地哼著沒人懂的調子。守在旁邊的春桃正低頭疊剛曬好的小衣裳，時不時抬眼瞅她一眼，見她沒爬遠，便又放心地忙活手裡的活計。
偏廳的八仙桌上，那盤蜜露果就放在離地毯兩步遠的地方。這果子是大哥葉辰瑾昨日從宗門帶回的，特意囑咐了要給妹妹當零嘴，隻是剛摘下來的靈果靈氣太足，葉沐風說要等放半日，讓靈氣散得溫和些再給葉夕瑤吃。春桃想著夫人去前院和管家對賬了，便先把果子擺在桌上，打算等會兒再收進冰鑒。
可她忘了，眼前這小祖宗，早就把“吃”刻進了骨子裡。
小丫頭先是聞到了股甜香——不是平日裡喝的靈果汁那種清甜味，是更濃、更勾人的香，像有隻小爪子在撓她的嗓子眼。她停下戳金線的動作，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著，黑葡萄似的眼睛慢慢轉過去，一下子就盯上了桌上那盤亮晶晶的果子。
那果子比她的小拳頭還圓，粉粉嫩嫩的，看著就軟乎乎的好咬。葉夕瑤咽了口口水，小胖手撐著地毯，慢慢撐起身子。她還沒完全學會走路，爬得卻極快，像隻剛學會翻身的小奶貓，肚子貼著地毯，手腳並用往前挪，爬過的地方留下道淺淺的壓痕。
春桃疊完最後一件小衣裳，抬頭剛想叫葉夕瑤過來玩，卻發現地毯中央空了——她心裡“咯噔”一下，順著那股甜香轉頭，正好看見自家小姐正趴在八仙桌底下，小腦袋仰著，盯著桌上的蜜露果，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哎喲我的小姐！您怎麼爬那兒去了？”春桃連忙起身要過去，可葉夕瑤的動作比她還快。
小丫頭瞅準了桌腿之間的空隙，小手緊緊抓著雕花的桌腿，一點一點往上蹭。她的小短腿夠不著地麵，懸在半空蹬了兩下，竟真讓她撐著勁兒站了起來——雖然站得搖搖晃晃，像棵被風吹得晃悠的小樹苗。她抬起小胖手，指尖剛好能碰到漆盤的邊緣，再夠一夠，就能碰到最邊上那顆蜜露果。
春桃剛走兩步，就見葉夕瑤猛地踮起腳尖雖然踮了也沒高多少），小手一勾，“啪嗒”一聲，那顆最圓的蜜露果就從盤裡滾了出來，正好落在她懷裡。
小丫頭連忙把果子抱在懷裡，像抱著寶貝似的，轉身就往地毯上爬。她怕春桃來搶，爬得比剛才還快，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懷裡的果子差點掉下去，她趕緊用胳膊肘夾著，嘴裡還“唔唔”地哼著，像是在警告“彆過來”。
春桃追到地毯邊時，這小祖宗已經盤腿坐好了，正用小胖手抱著蜜露果，使勁往嘴裡塞。蜜露果的果皮薄，她沒咬對地方，先是用牙啃了啃果子的頂端，沒啃下來，又換了個角度，嘴巴張得圓圓的，“啊嗚”一口咬住了果子的側麵。
“小姐！慢些！還沒洗呢！”春桃急得想伸手去拿，可看著葉夕瑤那副饞得不行的模樣，又怕硬搶會讓她哭，隻能蹲在旁邊，手懸在半空，急得直跺腳。
葉夕瑤才不管這些。她咬下一小塊果肉，甜絲絲的汁水立刻在嘴裡散開，帶著股清潤的靈氣，比之前吃的任何果子都好吃。她眯起眼睛，小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兩顆小湯圓，嚼得歡實，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滴在她的爬服上，洇出個小小的濕痕，她也沒察覺。
剛嚼完嘴裡的，她又想咬第二口。可蜜露果太圓，她一隻手抓不住，果子在懷裡滾了一下，差點掉在地毯上。小丫頭連忙用另一隻手去護，兩隻手抱著果子，像抱著個燙手的山芋，急得小臉都紅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葉沐風的聲音：“春桃，瑤瑤呢？我來給她送剛調好的靈……”
話音還沒落下，葉沐風就推門進來了。他穿著身月白的長衫，手裡端著個白瓷小碗，碗裡盛著淡綠色的靈粥。剛進門，他就看見地毯上坐著個小小的身影，懷裡抱著顆蜜露果，嘴角還沾著果汁，正一臉警惕地看著他——活像隻偷了油的小老鼠。
“喲，這是偷吃到什麼好東西了？”葉沐風忍不住笑了，走過去蹲在葉夕瑤麵前，伸手輕輕擦了擦她嘴角的果汁，指尖觸到她軟乎乎的臉頰，“這蜜露果怎麼提前給她吃了？我還說等會兒過來幫她剝呢。”
春桃在旁邊連忙解釋：“二少爺，是奴婢沒看住，小姐自己爬過去夠的，攔都攔不住。”
小丫頭見來的是二哥，警惕的小模樣瞬間鬆了下來。她伸出小胖手，把懷裡的蜜露果遞到葉沐風麵前，嘴裡“啊——”地叫著，像是要分給他吃。隻是果子上沾了她的口水，還印著幾個小小的牙印，看著有點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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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沐風忍著笑，沒接果子，反而把手裡的靈粥遞到她麵前：“先喝口粥墊墊，這果子靈氣足，直接吃多了會鬨肚子。”
可葉夕瑤的注意力全在手裡的蜜露果上，她搖搖頭，又把果子往葉沐風嘴邊湊，小腦袋還點了點，像是在說“好吃，你也吃”。
葉沐風心裡一暖，低頭在她遞過來的果子上輕輕咬了一小口——確實甜，帶著股清潤的草木香。他嚼了嚼，笑著說：“嗯，真甜，瑤瑤選的果子真好吃。”
得到誇獎，小丫頭更開心了。她抱著果子，又開始啃起來，這次葉沐風沒攔著，隻是坐在旁邊，用小勺舀著靈粥，等她咬一口果子，就喂她一口粥，怕她噎著。
春桃在旁邊收拾著地毯上的小布偶，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二少爺，您也太慣著小姐了，這要是讓將軍看見，又該說您把小姐寵壞了。”
“寵壞了又怎樣？”葉沐風喂完一口粥，伸手摸了摸夕瑤的頭，眼裡滿是溫柔，“咱們瑤瑤這麼乖，多寵點怎麼了？再說了，不就是顆果子嗎，大哥那兒還有呢，不夠再去拿。”
葉夕瑤像是聽懂了“不夠再去拿”，眼睛一下子亮了，連忙點頭，嘴裡還“嗯嗯”地應著，手裡的果子啃得更歡了。沒一會兒，那顆比她拳頭還大的蜜露果，就被她啃得隻剩下個光禿禿的果核，手裡還沾著黏糊糊的果汁。
葉沐風拿過帕子，仔細地幫她擦乾淨手和嘴，又把果核扔進旁邊的痰盂裡：“好了，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該睡不著了。”
小丫頭有點不樂意，小嘴撅了起來，小手指著桌上的漆盤，還想去夠剩下的果子。葉沐風連忙把她抱起來，轉身往門外走：“走，二哥帶你去靈植園看蝴蝶，那兒有比果子還好看的東西。”
一聽到“蝴蝶”，葉夕瑤立刻忘了果子的事，小腦袋靠在葉沐風的肩膀上，伸手去抓他胸前的玉佩，嘴裡“飛飛”地叫著，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嘴角那點沒擦乾淨的果汁，像顆小小的胭脂痣，襯得她更可愛了。
春桃看著兩人走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幾顆蜜露果，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果子放進冰鑒裡——看來下次得把好吃的藏高點了，不然這小祖宗，指不定還會鬨出什麼“竊食”的趣事來。偏廳裡的陽光慢慢移到地毯上，照著那道小小的爬痕，像是在記錄剛才那場短暫又溫馨的“吃貨曆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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