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西跨院，藏著一間不大卻格外溫馨的藥房。這裡沒有尋常藥廬的清冷苦澀，反倒飄著股淡淡的甜香——是葉沐風特意灑在角落的乾花，怕妹妹偶爾來玩時，會被濃重的藥味嗆到。此刻辰光正好，晨光透過雕花木窗，落在鋪著淺棕色木紋的藥櫃上，把櫃門上貼著的藥材標簽照得清晰，“合歡花”“薰衣草”“忘憂草”……每一張標簽的字跡都娟秀工整，是葉沐風親手寫的。
葉沐風提著個竹編的小籃，輕步走進藥房。他今日穿了件淺青色的長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線條乾淨的手腕，指尖還沾著點剛摘的新鮮草藥汁液。籃子裡裝著剛從靈植園采來的食材：帶著晨露的薰衣草、曬得半乾的合歡花，還有一小束母親白靈特意給他的“狐尾草”——那是天狐族常用的安神草藥，氣息溫和，最適合安撫幼崽躁動的血脈。
“二少爺，您要的青石藥臼已經洗乾淨了。”守在藥房的侍女青禾迎上來，手裡捧著個巴掌大的青石臼，臼底還沾著點水珠，“昨天您說要磨的茯苓粉，我也按您的吩咐，過了三遍細篩。”
“辛苦你了。”葉沐風接過藥臼，放在靠窗的案台上，聲音溫和得像春日的風。他先從籃子裡取出薰衣草，放在掌心輕輕揉了揉——花瓣柔軟，帶著清淺的香氣，他湊到鼻尖聞了聞，確認沒有受潮，才小心地放進藥臼裡。
青禾在旁邊幫著鋪油紙，看著他動作輕柔地處理草藥，忍不住笑：“二少爺每次給小姐做東西，都比給將軍和大少爺做時更細心。上次您調靈飲，光是試甜度就試了五六次。”
葉沐風手上的動作沒停，嘴角卻微微彎起：“瑤瑤年紀小，嗅覺比我們敏感，藥味太濃她會鬨，太淡了又沒效果。這安神的東西，得讓她願意用才行。”
他想起前幾天，妹妹因為魔氣失控讓偏廳結了霜，事後抱著他的胳膊哼唧，說“冷”，小鼻尖紅紅的樣子。那時候他就想著，得做些能讓她情緒平複的東西——藥浴能透過皮膚安撫血脈，香囊能隨身帶，時刻聞著安神的香氣，雙管齊下，或許能減少力量失控的次數。
先做藥浴包。葉沐風取來小秤，小心翼翼地稱藥材：薰衣草三錢、合歡花二錢、狐尾草一錢，還要加少量茯苓粉，中和草藥的涼性。他稱得極準，差一絲一毫都要重新調整，指尖捏著草藥，輕輕放在油紙中央，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珍寶。
“狐尾草是夫人特意給的吧？”青禾看著那束泛著淡銀色光澤的草藥，好奇地問，“我之前在靈植園沒見過這種草。”
“嗯，是母親從妖族帶來的。”葉沐風把草藥混合均勻，聲音放輕了些，“天狐族的幼崽要是血脈躁動，就會用這個煮水洗澡，能溫和地穩住妖力。瑤瑤身上有天狐血脈，用這個正好。”
混合好的草藥要裝進細棉布袋裡。葉沐風選的是最柔軟的細棉布，剪成巴掌大的方形，把草藥放進去，再用棉線細細縫好，針腳密得像魚鱗，連一點草藥末都漏不出來。他縫的時候，手指偶爾會碰到布料，動作慢而穩，眼神專注地盯著針腳，生怕縫歪了，磨到妹妹嬌嫩的皮膚。
縫好三個藥浴包，他才開始做香囊。香囊的布料是他特意挑的天藍色絲綢，上麵繡著小小的白狐狸圖案——是他前幾天晚上，就著燈花繡的，針腳不算特彆精致，卻透著股認真勁兒。他先把曬乾的忘憂草磨成粉，用細篩過了兩遍，確保沒有粗渣，再加入少量曬乾的玫瑰花瓣，增加點甜香——他記得妹妹喜歡靈寵園裡的玫瑰花，每次路過都要伸手摸一摸。
研磨忘憂草的時候，青石藥臼發出“沙沙”的輕響，伴著草藥的香氣，在藥房裡慢慢散開。葉沐風握著木杵，力道均勻地研磨，手臂輕輕轉動，額角滲出細汗，他卻沒在意，隻偶爾停下來，用指尖沾一點藥粉，放在鼻尖聞聞，確認研磨的粗細剛好。
“二少爺，您歇會兒吧，我來磨？”青禾看著他額角的汗，遞過帕子。
“不用，快好了。”葉沐風接過帕子，隨意擦了擦汗，繼續研磨，“這藥粉得細些，不然裝在香囊裡，會硌著瑤瑤。”
終於，藥粉磨好了。葉沐風把藥粉小心地倒進香囊裡，裝到七分滿，再用絲綢帶係緊囊口，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他拿起香囊，放在耳邊輕輕晃了晃，聽不到藥粉摩擦的粗聲，才滿意地點點頭。
剛做好三個香囊，門外就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春桃抱著葉夕瑤過來了。小丫頭穿著件粉色的小裙，懷裡抱著靈蝶玩偶，一進門就聞到了甜香，眼睛瞬間亮了，掙脫春桃的手，邁著小短腿跑到葉沐風身邊，仰著小臉問：“二哥，香～”
葉沐風連忙放下手裡的香囊，蹲下身，把她抱起來：“瑤瑤怎麼來了？是不是聞著香味過來的？”
“香～要～”葉夕瑤伸出小胖手，指著他手裡的香囊，小嘴巴撅著，眼神裡滿是期待。
“這是給你安神的香囊，戴上它，瑤瑤就不容易鬨脾氣，也不會覺得冷了。”葉沐風把一個香囊係在她的腰間，又拿起另一個，彆在她的玩偶上，“給瑤瑤和玩偶都戴一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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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夕瑤低頭看著腰間的香囊，伸手摸了摸上麵的小狐狸圖案，又聞了聞，小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摟著葉沐風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軟乎乎地說：“二哥，好～”
春桃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小姐剛才還在鬨著要找二少爺，沒想到一來就有禮物。二少爺做的香囊，比外麵買的好看多了。”
葉沐風抱著小丫頭，心裡暖暖的，又拿起一個藥浴包，對春桃說：“這個藥浴包，晚上給瑤瑤洗澡的時候放進去，水溫彆太高，泡一刻鐘就好。要是她鬨，就跟我說。”
“知道了二少爺，您放心吧。”春桃接過藥浴包，小心地收起來。
葉夕瑤靠在葉沐風懷裡，手裡把玩著香囊，時不時聞一下，小眼睛慢慢眯起來，像是被香氣安撫了，漸漸有了困意。葉沐風抱著她，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起了溫柔的小調——是母親教他的妖族歌謠，能安神定氣。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們身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落在鋪著草藥的案台上。藥房裡的香氣，混著夕瑤輕輕的呼吸聲，像一首溫柔的小詩，訴說著少年人對妹妹無聲的守護。葉沐風看著懷裡熟睡的妹妹，心裡想著：隻要能讓瑤瑤平安快樂，就算每天都泡在藥房裡，磨藥、縫香囊，他也願意。
等夕瑤睡得沉了，他才小心地把她交給春桃，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才轉身回到案台前，繼續做剩下的藥浴包和香囊——他要多做些，存起來，讓妹妹每天都能用到，每天都能安安穩穩的，不再被力量失控的“冷”和“怕”困擾。
藥房裡的“沙沙”聲，又輕輕響了起來，伴著淡淡的藥香，在晨光裡，織成了最溫暖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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