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深得像浸了墨，將軍府主院書房的燈卻亮得格外執著。燭火映著案上攤開的兩物：一份邊角泛皺的密報，上麵用朱砂圈著“宗室查探葉家幼女體質”的字樣；一疊淺粉的小襖，是白靈連夜縫的，針腳裡還帶著未散的暖意。葉天宇站在案前，指尖捏著密報的邊角，指節泛白——剛從邊境回來的暗衛說，京城裡不止一股勢力在盯著夕瑤，連宮裡的眼線都借著送賞賜的由頭，往府裡探過三次。
“瑤瑤昨天又失控了。”白靈坐在軟凳上，疊襖子的手忽然頓住，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桂香，“沐風說，她給靈植澆水時，木係靈力沒控住，讓薔薇藤纏滿了廊柱，還引來了好幾隻陌生的靈蝶——要是被人看到，難免起疑。”她低頭摸著襖子上繡的小狐紋，眼底藏著化不開的擔憂，“原本說等明年春天送她去萬象書院，現在看來，是等不得了。”
葉天宇轉過身，走到她身邊，彎腰握住她微涼的手：“我也是這麼想。京城眼線太多，瑤瑤的血脈和魔氣藏不住多久，與其等著被人算計，不如早點送她去書院，有蘇長老護著，比在這兒安全。”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沉沉的夜色，“我這就讓人把孩子們叫來，咱們一起把行程定下來，越細越好，不能出半點差錯。”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書房的門就被輕輕推開。葉辰瑾走在最前，手裡捧著卷泛黃的輿圖，素白長衫的袖口沾了點墨漬，顯然是剛從藏書閣過來；葉沐風提著個小藥箱，裡麵裝著他剛整理好的安神藥草包，還冒著淡淡的藥香；葉驚瀾攥著個磨圓的捕蝶網，耳尖有點紅，腳步卻很急——他剛在靈植園給葉夕瑤抓靈蝶，聽說要議妹妹的行程，立刻就跑來了。
“爹，娘，是不是要送瑤瑤去書院了？”葉驚瀾先開口，聲音裡帶著點急切，攥著捕蝶網的手更緊了，“我跟她一起去好不好？我能保護她，還能幫她抓靈蝶！”
葉天宇沒立刻回答，而是讓葉辰瑾把輿圖鋪在案上。燭火下，輿圖上用紅筆標著從將軍府到萬象書院的路線，還圈出了幾處“妖獸頻繁出沒”的區域。“驚瀾，府裡需要人盯著，你大哥要送瑤瑤到書院，你二哥要照看靈植園和藥房，你要是走了，誰幫著留意京裡的動靜？”他指著輿圖上的青石驛，“等瑤瑤安頓好，我就帶你去看她，到時候你再給她送捕蝶網，好不好？”
葉驚瀾的肩膀垮了下來，卻還是點了點頭，把捕蝶網放在案邊，小聲嘟囔：“那你們一定要護好瑤瑤，彆讓她受欺負。”
“放心，護衛我已經選好了。”葉天宇的手指落在輿圖上的“黑石嶺”，那裡是去書院的必經之路，卻常有低階妖獸出沒，“讓李副將帶五個心腹護衛跟著，都是跟著我打過仗的，身手好，還懂點基礎的驅獸術，能避開妖獸。”
葉辰瑾這時開口，指尖指著輿圖上圈出的“隔絕靈氣區”：“爹，我查過了，從黑石嶺到雲霧穀這段路，靈氣波動比較亂，容易引動瑤瑤的力量。我讓工匠特製了輛馬車，車廂壁夾了‘玄鐵紗’，能隔絕靈氣波動，外麵看不到裡麵的動靜，也不會讓瑤瑤的靈力外泄引來麻煩。”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會隨行送瑤瑤到書院門口，等她跟蘇長老接上頭，確認張嬤嬤安頓好，我再回來。”
白靈聽到“玄鐵紗馬車”，心裡稍稍鬆了些，卻還是忍不住問：“車廂裡會不會悶？瑤瑤怕黑，要不要給她裝個小窗，用玄鐵紗遮著？”
“娘放心，我已經讓工匠留了小窗，還在車廂裡鋪了瑤瑤喜歡的粉絨毯，放了她的玉狐狸玩偶。”葉辰瑾笑著點頭，他早把這些細節想到了，“還有沐風準備的藥囊，我按‘每日用量’分了小袋，放在馬車的暗格裡，張嬤嬤一伸手就能拿到。”
葉沐風這時打開藥箱，取出幾包密封好的藥草：“這裡麵有安魔散、溫心草，還有緩解靈力失控的月露丸，足夠瑤瑤用到書院。我還寫了張‘用藥手記’，標了每種藥的用法，連‘瑤瑤喝藥時要配靈蜜’都寫了，張嬤嬤不會弄錯。”他說著，又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罐，“這是靈蜜，要是瑤瑤不想喝藥，就加一勺，能蓋住藥味。”
白靈接過藥罐，指尖輕輕摩挲著罐身，眼眶有點發熱：“你們想得這麼細，我也就放心些了。”她轉身從梳妝盒裡取出個淡銀錦盒，裡麵裝著顆狐族靈珠，“這顆珠子能滋養瑤瑤的妖力，我會縫在她的發間，彆人看不到，還能在她靈力失控時穩住心神。”
葉天宇看著一家人圍著輿圖，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全細節，心裡的沉重漸漸散了些。他指著輿圖上的終點——萬象書院外的清風驛，聲音沉穩：“就按咱們說的來：三天後清晨出發，李副將帶護衛在前開路，葉辰瑾坐玄鐵馬車送瑤瑤，沐風把藥囊和靈食裝上車，驚瀾幫著清點行李，我和你娘送他們到府門口。”
“那瑤瑤知道嗎？”葉驚瀾忽然問，他怕妹妹突然要走，會哭鼻子。
白靈笑了笑：“我跟她說，要帶她去看書院的靈植園，抓好看的靈蝶，她還挺開心的。等明天我再跟她好好說，她那麼乖，會懂的。”
這時，窗外傳來輕輕的響動，是春桃提著燈籠走過，嘴裡還哼著哄葉夕瑤睡覺的童謠。書房裡的人都安靜下來，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小丫頭還在臥房裡睡得香甜，懷裡抱著玉狐狸玩偶，不知道家人正在為她的遠行，細細織著一張溫暖的保護網。
葉沐風把藥囊放進輿圖旁的木盒裡，葉驚瀾小心地把捕蝶網收進包袱，葉辰瑾疊好輿圖，白靈把狐珠錦盒放進襖子的暗袋裡。葉天宇看著眼前的家人，心裡滿是暖意：“好了，都去歇著吧，明天還有得忙。瑤瑤有咱們護著，一定能平平安安到書院的。”
燭火漸漸暗了些，書房裡的人影散去，隻留下案上疊得整齊的小襖、標滿細節的輿圖，還有那枚藏著牽掛的狐珠——它們都在等著三天後的清晨，陪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走向屬於她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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