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峽穀,名副其實。
尚未靠近,一片望不見邊際的灰白色濃霧便已橫亙於前,遮蔽了天日,吞噬了山川。霧氣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流淌、翻滾,其中隱有各種光怪陸離的幻影閃爍,更傳來陣陣令人心悸的嘶吼與低語,仿佛隱藏著無數擇人而噬的凶物。
峽穀入口處,早已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片修士,數量遠超參與法會之人。除了獲得資格令的百人,還有大量聞訊而來、試圖渾水摸魚或在外圍尋覓機緣的散修與小勢力。人聲鼎沸,靈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期待與貪婪混雜的氣息。
葉塵與雲淺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大騷動,但所過之處,人群皆不由自主地分開一條道路,投向葉塵的目光充滿了敬畏與忌憚。一拳敗金丹的威勢,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兩人尋了一處相對僻靜的山崖落下,靜待秘境開啟。
葉塵目光掃過人群,看到了不少熟悉或值得注意的身影。林家以林嘯天為首,帶著數名精銳子弟;霸刀門那位狂刀客傷勢似乎已恢複,正與同門低聲交談,目光不時掃向葉塵,戰意雖未消,卻多了幾分凝重;玄水宗的若水仙子清冷孤傲,獨自立於水潭邊;還有那鬥笠劍客,依舊沉默地抱劍靠在一塊巨石上。
除此之外,他還感應到了幾股隱晦而強大的氣息。那名手持折扇的華貴青年,正與幾名氣息深沉的老仆站在一起,談笑風生,似乎對秘境之行胸有成竹。更遠處,一些穿著打扮與東荒風格迥異的修士,也引起了葉塵的注意,他們氣息或陰冷,或灼熱,顯然來自其他地域。
“秘境開啟在即,魚龍混雜,葉道友還需小心。”雲淺輕聲提醒,“除了明麵上的勢力,還需提防那些獨行的老怪和……異族。”
“異族?”葉塵看向她。
“雲夢大澤廣袤無邊,深處不僅有強大妖族,更有一些上古遺族生存,他們有時也會進入秘境尋找祖地遺物或特殊資源。”雲淺解釋道,“這些遺族手段詭異,往往不按常理出牌。”
葉塵點了點頭,將此事記下。
午時將至,峽穀入口處的霧氣翻滾得愈發劇烈,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中掙脫出來。一股古老、蒼茫、夾雜著蠻荒氣息的空間波動,逐漸變得清晰。
“要開了!”有人驚呼。
所有修士都屏住了呼吸,靈力暗湧,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就在午時正的刹那——
“嗡——!”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響徹天地!峽穀入口處的濃霧驟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一道高達百丈、扭曲不定的七彩光門!光門之內,流光溢彩,看不清具體景象,隻有一股精純至極、遠超外界的天地靈氣噴湧而出!
“秘境開了!衝啊!”
“機緣就在眼前!”
刹那間,無數道遁光如同蝗蟲過境,爭先恐後地射向那七彩光門!速度之快,生怕慢了一步機緣就被他人奪走。
葉塵與雲淺並未急著動身。直到大部分修士都已湧入,入口處略顯空曠時,兩人才對視一眼,化作一青一藍兩道流光,並肩投入光門之中。
穿過光門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空間撕扯感傳來,比尋常傳送陣猛烈數倍。眼前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扭曲景象,仿佛在時空隧道中穿行。
數個呼吸後,撕扯感消失,雙腳重新踏上實地。
眼前的景象,讓葉塵目光一凝。
天空是壓抑的暗紅色,仿佛凝固的血液,沒有日月星辰。大地一片荒蕪,龜裂的黑色土壤上,零星生長著一些散發著詭異紅光的扭曲植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硫磺氣息,靈氣雖然濃鬱,卻帶著一股狂暴與混亂的屬性,吸入體內,需小心煉化,否則易引動心魔。
放眼望去,遠處是連綿的、如同怪獸脊背般的黑色山巒,更遠處,似乎還有一片望不見邊際的、泛著暗紅波光的……血海?
他們出現的位置,似乎是一處高地,能夠俯瞰部分區域。可以看到先前進來的修士們,大多已分散開來,三五成群,朝著不同的方向探索而去,彼此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此地氣息……好生暴戾凶煞。”雲淺微微蹙眉,她修煉的音律之道偏向清靈,對此地環境頗為不適。
葉塵感應著空氣中那混亂的靈氣與血腥味,眉頭也微微皺起。這雲夢秘境,與他預想的仙家福地截然不同,反倒更像是一處古戰場,或者……囚籠?
他嘗試感應了一下星辰令和青銅指環,發現與此地的聯係極其微弱,似乎被某種力量隔絕了。唯有識海中的混沌初嬰虛影,對此地那混亂原始的靈氣,隱隱透出一絲微弱的……親和?
“我們往哪個方向走?”鈴兒有些緊張地問道,小手緊緊握著雲淺的衣袖。
葉塵目光掃視,最後定格在遠處那片隱約可見的暗紅血海方向。他隱隱感覺到,那個方向傳來的氣息最為古老,也最為……吸引他體內的混沌氣息。
“去那邊看看。”葉塵指向血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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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三人不再耽擱,選定方向,低空飛掠而去。為了節省靈力,也為了避免成為空中靶子,他們並未高空飛行。
秘境之中,危機四伏。剛前行不過十數裡,腳下龜裂的大地突然炸開,數條通體漆黑、布滿黏液、長滿獠牙的怪蟲猛地躥出,帶著腥風撲向三人!這些怪蟲氣息凶戾,相當於築基初期修士。
雲淺玉指輕彈,一道清越音波掠過,那幾條怪蟲瞬間僵直,隨即身體內部發出悶響,炸成一團團黑血。
葉塵則注意到,這些怪蟲死亡後,流出的黑血迅速滲入地麵,而那一片土地的龜裂痕跡,似乎……加深了一絲?
“此地生靈,似乎都與這暴戾環境融為一體,充滿了攻擊性。”葉塵沉聲道。
繼續前行,又遭遇了幾波襲擊。有能噴射毒火的赤鱗蜥蜴,有能製造幻影的惑心妖花,還有成群結隊、啃噬一切的黑甲蟻群……這些妖物實力多在築基期,對葉塵和雲淺構不成威脅,但層出不窮,悍不畏死,也讓人不勝其煩。
而且,隨著深入,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地麵也開始出現一些慘白的骨骸,有人形的,也有各種妖獸的,大多殘缺不全,仿佛經曆了慘烈的廝殺。
半日後,一條寬闊的、河水呈現暗紅色的河流,攔在了三人麵前。
河水粘稠,如同血漿,緩緩流淌,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河麵之上,彌漫著淡淡的紅霧,神識探入其中,竟感到一陣刺痛,被那紅霧中的凶煞之氣所侵蝕。
“血河……”雲淺神色凝重,“典籍中記載,雲夢秘境深處有血河環繞,其水汙穢,蘊含凶煞,能侵蝕靈力與神魂,不可輕易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