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掠空,日行萬裡。
葉塵離了青木鎮,並未全力趕路,而是保持著金丹初期修士應有的尋常速度,一邊鞏固修為,一邊熟悉著東荒域的山川地理。
他此刻的遁光,色澤灰蒙,看似不起眼,卻內蘊混沌真意,速度與持久力遠超同階。飛行間,周身靈氣自行吸納,補充消耗,幾乎無需刻意打坐恢複。這便是混沌金丹的又一玄妙——近乎生生不息。
《補天訣》第一重他已初步掌握,體內靈力運轉時,自然而然帶上了一絲淨化與守護的道韻,與混沌的包容演化水乳交融,使得他的靈力品質再上一層樓。神識散開,方圓千裡範圍內的風吹草動,靈氣流向,乃至一些低階修士、妖獸的氣息,皆如明鏡映照,清晰映於心間。
這一日,他正飛越一片名為“黑風戈壁”的荒蕪之地。此地靈氣稀薄,時常有能侵蝕靈力、遮蔽感知的黑煞風刮起,是東荒域一處有名的險地,尋常築基修士絕不敢輕易穿越。
葉塵自持修為,並未繞路。果然,飛入戈壁深處不久,天地驟然昏暗,嗚咽的黑色怪風憑空而生,卷起漫天黃沙,形成一道道接天連地的黑色龍卷。風中蘊含著一股陰寒的侵蝕之力,不斷消磨護體靈光。
“有點意思。”葉塵感應到護體靈光傳來的細微消耗,心念一動,混沌靈力流轉,那層灰蒙蒙的光罩頓時穩固如山,任由黑煞風如何吹刮,竟是巋然不動,反而將風中的陰寒侵蝕之力納入混沌,悄然煉化,補充自身。
他甚至在風中捕捉到一絲極其稀薄、近乎消散的混亂法則碎片,這讓他對混沌之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分。
就在他體悟這戈壁黑風之妙時,眉頭微挑,神識捕捉到了前方數百裡外的能量波動。
“三名金丹修士……在圍攻一人?”
……
黑風戈壁某處,幾座風化嚴重的石山環繞中,戰鬥正酣。
被圍攻者是一名身著月白僧袍的年輕和尚,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麵容俊秀,眉宇間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與慈悲。他周身佛光湛然,凝結成一尊凝實的金剛虛影,手持降魔杵,奮力抵擋著來自三個方向的攻擊。
這和尚修為赫然是金丹中期,佛門功法醇厚正大,金剛虛影防禦極強。但圍攻他的三人,兩名金丹中期,一名金丹初期,配合默契,手段狠辣,使用的皆是魔道法器,陰雷、毒火、汙血幡不斷轟擊,將那金剛虛影打得明滅不定,佛光範圍被不斷壓縮。
“淨緣小禿驢,交出那‘菩提心燈’,念你修行不易,或可饒你神魂入輪回!”為首那名麵容枯槁、手持一柄白骨劍的金丹中期魔修陰惻惻喝道,劍光過處,帶起道道鬼哭狼嚎之聲,侵蝕佛光。
“阿彌陀佛。”名為淨緣的年輕和尚口宣佛號,聲音清越,雖處下風,卻不見慌亂,“菩提心燈乃我爛柯寺傳承之寶,豈能落入爾等‘幽冥教’妖邪之手?縱然身死道消,亦要護持周全!”
“冥頑不靈!那就送你早登極樂!”另一名驅使著九子母陰魂劍的金丹中期女修厲笑,九道慘綠劍光如同毒蛇,專攻金剛虛影薄弱之處。
那金丹初期的魔修則不斷搖動一麵汙血幡,灑下漫天腥臭血雨,汙染佛光,削弱其防禦。
淨緣和尚嘴角已溢出一絲金色血液,顯然支撐得極為辛苦。他心中暗歎,若非之前為取回心燈,與守護妖獸激戰受傷,又豈會被這三個魔頭一路追殺至此?今日恐怕真要應了劫數。
就在金剛虛影即將潰散之際,一道平淡的聲音突然在場中響起:
“三位以多欺少,對付一個受傷的佛門弟子,不覺得有失身份麼?”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風嘯與鬥法之聲。
交戰雙方皆是一驚,循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一座石山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青衫身影,負手而立,衣袂在黑風中飄動,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們。來人氣息內斂,初看似乎隻有築基圓滿,但細細感知,卻又如深淵大海,難以測度。
“哪裡來的野修,敢管我幽冥教的閒事?滾開!”那金丹初期的魔修見葉塵氣息不顯,以為是仗著某種隱匿法門的築基小輩,當即厲聲嗬斥,同時催動汙血幡,分出一道血光朝葉塵打去,意圖隨手滅殺。
淨緣和尚急忙出聲:“道友小心!”
然而,那道足以讓築基修士骨銷神滅的血光,在靠近葉塵身周三丈時,竟如同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地湮滅消失,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三名魔修臉色微變。
葉塵目光落在那出手的金丹初期魔修身上,淡淡道:“出手便是取人性命,魔道作風,果然霸道。”
他並未動作,隻是心念微動,一縷灰蒙劍氣自指尖悄然射出,初時細若遊絲,下一刻卻迎風便漲,化作一道橫貫長空的混沌星刃,帶著斬破星辰、劃分清濁的淩厲意蘊,瞬間跨越數百丈距離,到了那魔修麵前。
那魔修大驚失色,瘋狂催動汙血幡護體,同時祭出一麵骨盾。但混沌星刃掠過,汙血幡哀鳴一聲,靈光黯淡倒飛而回,那麵品質不俗的骨盾更是如同紙糊一般,被從中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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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餘勢不衰,直接斬破其護體魔光。
“噗——”
血光迸現,那金丹初期魔修慘叫都未及發出,便被劍氣絞碎了肉身,連金丹都未能逃出,瞬間隕落!
寂靜!
原本激烈的戰場,霎時間落針可聞。
剩下的兩名金丹中期魔修,以及淨緣和尚,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一劍,僅僅是一道隨手發出的劍氣,便秒殺了一位金丹初期!這是何等實力?金丹後期?甚至……元嬰老怪?
那枯槁魔修與女修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駭然與恐懼。他們甚至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那灰蒙蒙的劍氣中蘊含的力量,讓他們靈魂都在戰栗。
“前……前輩饒命!”枯槁魔修當機立斷,收起白骨劍,躬身行禮,聲音乾澀,“我等有眼無珠,冒犯前輩,還請前輩高抬貴手!這菩提心燈,我們不要了!”
那女修也連忙收起陰魂劍,臉色煞白,不敢有任何動作。
葉塵並未看他們,而是將目光轉向淨緣和尚:“小師傅,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淨緣和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他們已心生悔意,前輩若能放過他們,亦是功德一件。”他雖被追殺,但佛門慈悲心性未改。
葉塵聞言,微微頷首,對那兩個魔修道:“既是小師傅為你們求情,便饒你們性命。留下儲物法器,自封修為,在此戈壁中麵壁思過十年,可否?”
兩個魔修聞言,如蒙大赦。麵壁十年雖苦,但總比身死道消強。連忙依言取下儲物戒指和儲物袋,又自行封禁了大部分修為,對著葉塵和淨緣和尚千恩萬謝,然後頭也不回地化作兩道遁光,朝著戈壁深處倉皇逃去,生怕葉塵反悔。
待兩人遠去,淨緣和尚才整理了一下破損的僧袍,上前幾步,對著葉塵深深一禮:“爛柯寺弟子淨緣,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還未請教前輩尊號?”
“葉塵。”葉塵報了名字,抬手虛扶,“同輩相稱即可,我並非什麼前輩。”他散去周身刻意收斂的氣息,那屬於混沌金丹的獨特威壓雖一閃而逝,卻讓淨緣和尚心中再次巨震。
金丹初期?不,這氣息的凝練與深邃,遠超他所見過的任何金丹初期,甚至中期、後期都遠遠不及!剛才那道劍氣……此人絕對是絕世天才!淨緣立刻做出了判斷。
“葉道友神通驚人,淨緣佩服。”他不敢托大,依舊保持著恭敬,“若非道友出手,貧僧今日恐難逃此劫。此恩,爛柯寺與貧僧必當厚報。”
葉塵擺了擺手:“路見不平罷了。小師傅傷勢不輕,還是先療傷要緊。”他目光掃過淨緣蒼白的臉色和嘴角的金色血跡。
淨緣感激地點點頭,也不矯情,當即服下幾顆丹藥,盤膝坐下調息。有葉塵這等高手在旁護法,他無比安心。
葉塵則攝過那三個魔修留下的儲物法器,神識一掃,將其中的靈石、材料等物收起,至於那些魔道法器、陰毒材料,他直接以混沌真火煉化,淨化其中戾氣,隻留下精純的材質本源,以備後用。
約莫一炷香後,淨緣和尚傷勢暫時穩定下來,臉色恢複了些紅潤。
他起身,從懷中取出一盞古樸的青銅油燈。燈盞造型簡約,燈芯處卻有一點豆大的金色光焰靜靜燃燒,散發著一股令人心寧神安、智慧澄澈的祥和氣息。
“此乃菩提心燈,我爛柯寺傳承之寶,有照見本心、驅邪破妄、啟迪智慧之能。”淨緣雙手奉上,“道友救命大恩,無以為報,此燈……”
葉塵打斷了他:“此乃貴寺傳承之寶,於我並無大用。小師傅不必如此。”他修煉混沌之道,萬法不侵,諸邪辟易,這菩提心燈雖好,但對他而言,作用確實不大,反而可能沾染因果。
淨緣見葉塵目光清澈,並非推脫之言,心中更是敬佩,收回心燈,再次行禮:“道友高義,淨緣銘記。他日若有用得到爛柯寺之處,儘管來東荒北域‘摩雲山’尋我。”
“爛柯寺……我記下了。”葉塵點頭。他對佛門並無惡感,相反,其教義與《補天訣》中的守護淨化之意,隱隱有相通之處。
兩人又交談片刻。淨緣得知葉塵欲往天荒城,搭乘傳送陣前往中州,便道:“天荒城乃東荒第一大城,龍蛇混雜。十年一度的跨域傳送陣開啟乃是盛事,屆時不僅東荒各方勢力雲集,恐怕中州也會有人前來。葉道友此去,還需多加小心。”
他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道:“尤其是道友身懷異寶或特殊傳承的話……近些年,似乎有些中州來的勢力,在東荒暗中搜尋著什麼。”
葉塵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哦?可知是哪些勢力?”
淨緣搖頭:“具體不甚清楚,隻聽師尊提起過,似乎與一些古老的預言或者遺跡有關,行事頗為隱秘。道友多加留意便是。”
葉塵謝過淨緣的提醒。兩人萍水相逢,經曆此番變故,也算結下了一份善緣。隨後,淨緣告辭,化作一道柔和佛光,朝著摩雲山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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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塵目送他離去,眼神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