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青銅巨門,身後的門扉合攏聲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般遙遠。葉塵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無儘的玄奧所淹沒。
他並非置身於想象中的宮殿大堂,而是站在一條望不到儘頭的巨大回廊之中。回廊兩側並非牆壁,而是流動的、仿佛由無數破碎的時光與空間碎片交織而成的光幕。光幕之中,景象光怪陸離,時而顯現出遠古先民祭祀天地的宏大場麵,時而閃過神魔征戰、星辰崩碎的恐怖畫麵,時而又化作一片死寂、隻有殘破星辰漂浮的虛無……
濃鬱到化不開的時空法則氣息彌漫在回廊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淡銀色霧氣。這裡的空間結構極不穩定,腳下的玉石地磚看似堅實,卻仿佛踩在流動的沙丘之上,方向感在這裡變得模糊而不可靠。
“時空回廊……”葉塵心中明悟。這天衍道宮內部,果然自成天地,蘊含著至高無上的時空法則。這第一條考驗,恐怕就是穿越這片混亂的時空區域。
他嘗試將神識探出,卻發現神識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和乾擾,隻能蔓延出身周數丈範圍,再遠便被那些流動的時空碎片切割、扭曲,反饋回混亂無序的信息。
他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步。
嗡!
身旁光幕中,一幅遠古先民膜拜巨大圖騰的景象驟然清晰,一股蒼茫、虔誠、原始的意念如同潮水般衝擊而來,試圖將他的意識拉入那個古老的時空片段之中。
葉塵道心穩固,混沌神識微微震蕩,便將這股意念衝擊化解。但他能感覺到,若是道心稍有不堅者,恐怕瞬間便會迷失在這無儘的時空信息流裡,神魂被同化,成為這時空回廊的一部分。
他繼續前行,步伐不快,卻異常沉穩。混沌之氣自發在周身流轉,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那些試圖侵蝕他的混亂時空之力,一接觸到混沌之氣,便如同溪流彙入大海,雖激起些許漣漪,卻難以撼動其根本。
回廊並非筆直,它在不斷地扭曲、折疊,有時向前一步,卻仿佛倒退了三步;有時看似向左,實際卻是在向右上方移動。時空在這裡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了岔路。三條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回廊分支,延伸向不同的迷霧深處。每一條回廊入口處的時空波動都略有不同,左側那條充斥著毀滅與死寂的氣息,中間那條相對平和,右側那條則隱隱有生機與祥瑞透出。
該選哪一條?
葉塵停下腳步,沒有貿然選擇。他閉上雙眼,不再用眼睛去看,也不再依賴被嚴重壓製的神識,而是將心神沉入丹田,去感受那枚灼熱的“道宮印記”。
印記微微震顫,與這片時空回廊,與道宮深處某個核心,產生著微妙的共鳴。他細細體味著這種共鳴,捕捉著那冥冥中的一絲指引。
片刻後,他睜開眼,目光落在了中間那條氣息相對平和的回廊。印記的共鳴,指向這裡。
他不再猶豫,踏入了中間的回廊。
回廊內的景象再次變幻。兩側光幕中不再是無序的時空碎片,而是開始呈現出一些連貫的、似乎記載著某個古老曆史的畫麵。
那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瑰麗與浩瀚的仙家勝景。瓊樓玉宇懸浮於九天之上,仙鶴翔空,靈泉流淌,無數氣息強大的仙神往來穿梭,講經論道,煉丹煉器……那是一派繁榮鼎盛到了極致的景象。
“這是……上古仙域?”葉塵心神震動,放緩了腳步,仔細觀看著這些流淌的畫麵。這些景象,與他古戒中那片死寂殘破的仙域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畫麵繼續流轉。仙域祥和,萬靈共生。有強大的仙王開壇講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有神將巡視諸天,維護秩序;有仙女翩翩起舞,妙音動人……
然而,好景不長。畫麵陡然一轉!無儘的虛空深處,一股難以名狀的、代表著“終結”與“歸墟”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蔓延而來!那黑暗所過之處,星辰熄滅,法則崩壞,仙宮崩塌,神魔哀嚎!
一場波及整個仙域的、無法想象的恐怖大劫降臨了!
仙王怒吼,燃燒本源,化作撐天光柱,試圖阻擋黑暗;神將前仆後繼,組成戰陣,卻在黑暗麵前如同冰雪消融;無數仙神在絕望中隕落,大道哀鳴,天地同悲……
畫麵的最後,是仙域核心,那最輝煌、最神聖的“中央仙庭”,在無儘的黑暗與一道劃破萬古的璀璨光芒對撞中,轟然崩塌、碎裂!無數的仙域碎片濺射向諸天萬界,其中最大的一塊,裹挾著殘破的法則和不滅的仙道痕跡,墜向了未知的深處……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兩側的光幕重新恢複了那種無序的碎片化狀態。
葉塵站在原地,久久無言。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雖然隻是殘缺的畫麵,但那仙域的輝煌與崩塌的慘烈,依舊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神之中。
“仙域崩滅……大劫……這就是上古消失的真相嗎?”他喃喃自語,想起了在混沌雲台聽到的殘破仙音,“逆仙……路斷……道宮鑰匙……大劫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