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麼,卻隻能感受到冰冷的虛無和破碎身軀傳來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的撕裂感。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冬深夜悄然透進窗欞的晨曦,輕輕觸碰著他近乎寂滅的神魂。
這暖意並非來自他吞服的丹藥,也非混沌之體的自我修複,而是……外來的。帶著一種純淨、溫和、充滿生機的木屬性靈力,如同最靈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梳理著他斷裂的經脈,滋潤著他乾涸的丹田,安撫著他布滿裂痕的識海。
是誰?
葉塵殘存的意識努力凝聚,試圖感知外界。他“看”到,一個模糊的、籠罩在淡淡青色光暈中的身影,正坐在他身旁。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正覆蓋在他胸口的古戒位置那裡是他傷勢最重、也是混沌之氣最後凝聚之處),那溫潤的木靈之力,正是從這雙手掌中源源不斷地渡入他的體內。
這力量……很陌生,但並無惡意,反而充滿了療愈與守護的意味。
是救他的人?
他試圖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沉重的疲憊和傷勢如同枷鎖,將他牢牢禁錮在這具破敗的軀殼內。
那青影似乎察覺到他意識的微弱波動,渡入的靈力更加柔和、持續。在這股外力的幫助下,他體內那些溫和的療傷丹藥藥力,終於被更好地引導、吸收,如同涓涓細流,開始緩慢地修複著千瘡百孔的身體。
時間,在這寂靜的山洞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葉塵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清醒時,他能感受到那持續的、耐心的療愈力量,以及自身傷勢那極其緩慢、但確實存在的恢複跡象。模糊時,便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劇痛和破碎的記憶碎片為伴。
他看到了養屍閣內那怨毒猩紅的鬼眼,看到了趙無情那陰狠毒辣的劍光,看到了玄黃印投影爆發時那毀天滅地的烏光,看到了林琅天驚駭欲絕的麵容,看到了自己在爆炸中血肉模糊、瀕臨死亡的瞬間……
每一次從這些噩夢般的記憶中掙脫,那溫和的木靈之力都會適時地將他拉回現實,如同定海神針,穩固著他搖曳欲滅的生命之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數日。
葉塵感覺到,自己斷裂的經脈在那股外來的木靈之力和自身丹藥的共同努力下,已經勉強續接,雖然依舊脆弱不堪,但至少靈力可以極其緩慢地自行運轉了。枯竭的混沌靈海底部,也重新積蓄起了一絲微薄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混沌靈力。
最讓他驚喜的是,神魂上的裂痕,在那股蘊含著奇特生機的木靈之力溫養下,竟然也愈合了大半,雖然依舊虛弱,但不再有隨時崩潰之感。
他終於積蓄起了一絲力氣,艱難地、一點一點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線先是模糊,隨即漸漸清晰。
他發現自己確實身處一個狹窄的山洞,洞頂有水滴偶爾落下,發出“滴答”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清香,來源是他身下鋪著的一些乾燥的、不知名的靈草。
而在他身旁,坐著一個女子。
她身著簡單的素青衣裙,未施粉黛,容顏算不得絕美,卻十分清秀耐看,眉眼間帶著一股山野般的靈秀與寧靜。她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雙手依舊保持著虛按在他胸口的姿勢,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青色光暈,顯然正在專心運功為他療傷。
察覺到葉塵醒來,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極其清澈、純淨的眼眸,如同雨後的青山,不染絲毫塵埃。看到葉塵睜眼,她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收回雙手,輕聲道:“你醒了?感覺如何?”
她的聲音也如同山澗清泉,叮咚悅耳,帶著一種能撫平人心緒的奇異力量。
葉塵張了張嘴,喉嚨乾澀沙啞,發出的聲音如同破鑼:“是……姑娘……救了我?”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我采藥途經附近,察覺到空間波動和濃烈的死氣,發現了昏迷的你,便將你帶到了這處臨時落腳點。你傷勢極重,能醒過來,實屬萬幸。”她頓了頓,看著葉塵,眼中帶著一絲好奇,“你……是之前在古城鬨出很大動靜的那位‘混沌真君’?”
葉塵心中一凜,但看對方眼神清澈,並無貪婪或惡意,便也沒有隱瞞,艱難地點了點頭:“在下葉塵……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嘗試運轉了一下靈力,依舊劇痛難當,不由得眉頭緊鎖。
青衣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柔聲道:“你經脈與丹田受損太重,尤其是丹田靈海,幾乎崩潰,尋常丹藥和靈力溫養,效果有限,且需要極長時間。我雖能以木靈之力助你穩固傷勢,但根源之損,非我力所能及。”
葉塵沉默,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況。混沌靈海乃修行根本,此次近乎被徹底打散,比肉身和神魂之傷更加麻煩。若不能儘快修複,留下永久道傷,道途恐怕就此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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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識內視,看著那黯淡無光、布滿裂痕、隻有底部一絲混沌靈力如同死水般沉寂的靈海,一股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
難道……真的要止步於此?
不!絕不!
他還有混沌源液!那蘊含混沌本源的神物,或許能重塑靈海!
但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壓下。混沌源液能量霸道無比,以他現在的狀態服用,與自殺無異。必須先將身體和神魂恢複到一定程度,至少能承受住那狂暴能量的衝擊才行。
可時間不等人,拖得越久,靈海固化,修複難度越大。
就在他心念急轉,思索對策之時,胸口的古戒“混沌之心”,忽然傳來一陣微弱卻持續的溫熱感。
緊接著,一段晦澀複雜、卻直接烙印入他神魂深處的信息流,緩緩浮現——並非完整的功法或神通,而是一種……關於“破而後立,混沌重生”的玄奧感悟,以及一種特殊的、引導混沌本源重塑己身的法門!
是戒靈!是它在自己瀕死和蘇醒後,感應到他的困境,傳遞來的信息!
這法門,並非《九轉混沌訣》中記載的內容,更像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觸及混沌本源核心的禁忌之術!其核心要義,竟是在靈海近乎崩潰、與肉身神魂聯係最為微弱的特殊狀態下,引動龐大的混沌本源之力,不是修複,而是……徹底粉碎舊有的靈海架構,以其為基,重鑄一個更加完美、更加強大、與混沌本源更為契合的——新靈海!
風險極大!稍有不慎,便是靈海徹底湮滅,身死道消!但成功後,獲益也將無窮!
葉塵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邊轟鳴。
破而後立!混沌重生!
這簡直是為他此刻量身定做的法門!
他猛地抬頭,看向那青衣女子,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之前的萎靡與絕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與堅定。
“姑娘,葉某需立刻閉關,行險一搏!期間凶險萬分,恐有能量失控之虞,還請姑娘暫且回避,或……為我護法片刻?”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青衣女子被他突然爆發的氣勢所懾,微微一怔,看著他那雙燃燒著決然火焰的眸子,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彩。她並未多問,隻是輕輕頷首:“好。我為你護法。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