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
三百次心跳。
在平日不過是彈指一瞬,在此刻卻漫長如整個世紀。
大廳化作了最後的孤島,被金屬的咆哮與能量的嘶鳴所組成的死亡浪潮瘋狂拍打。
閘門在重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厚重的金屬板向內凸起猙獰的弧度,焊接處火星四濺。
牆壁上的監控屏幕一個接一個地爆裂,碎片混合著灰塵簌簌落下。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臭氧、血腥以及一種金屬即將達到極限的焦糊味。
疤臉和殘存的遺民們依托著中央服務器和堆積的雜物,構築起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
能量武器過熱的嗤嗤聲、子彈鏈滑動的哢噠聲、以及受傷者壓抑的痛哼交織在一起。
程遠守在防線最薄弱的一側,能量匕首早已因過度使用而黯淡,他的手臂、臉頰添了數道新傷,呼吸粗重,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孤狼。
每一次有機械節肢試圖從破損的缺口探入,都會迎來他精準而致命的刺擊。
玉帝盤膝坐在林癲身旁,臉色金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他無法再支撐大範圍的信息屏障,隻能將最後殘存的一絲帝氣凝聚成微弱的金光,籠罩住林癲和那台至關重要的古老服務器,勉強抵禦著信息蜉蝣無孔不入的滲透乾擾。
每一次外部強烈的衝擊,都讓這層薄薄的金光劇烈搖曳,玉帝的身體也隨之震顫,但他始終未曾倒下,如同定海神針,守住這最後的方寸之地。
小天道緊緊蜷縮在玉帝身後,小手死死抓著玉帝破損的袍角,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卻奇異地沒有哭鬨。
他似乎能感受到,此刻任何的聲響都可能打擾到那個決定所有人命運的關鍵進程。
而進程的中心,是刃與林癲。
刃的雙手,一手按在瘋狂跳動著危險紅光的服務器控製板上,指尖快得留下殘影,輸入著非人的指令;另一隻手,則死死按在林癲的額頭上,銀色流光如同高壓電流般持續注入。
林癲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固定在設備旁,劇烈地痙攣著,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反抗。
他不再是簡單的昏迷,而是陷入了一種更深層的、意識被強行撕扯的狀態。
他的雙眼圓睜,瞳孔深處已不是數據風暴,而是一片混沌的星雲,無數破碎的畫麵、扭曲的符號、尖銳的噪音在其中瘋狂衝撞、湮滅、重生。
刃強行進行的“最終定位”,是一場極度凶險的賭博。
他並非在治愈林癲,而是在利用林癲體內那失控的“病毒”與“鑰匙”特性,以其為混亂的坐標源,結合古老設備的力量,逆向推算那扇“遠古之門”的精確位置。
這過程,等同於在即將爆炸的炸藥桶旁進行精密雕刻,稍有不慎,便是徹底的毀滅。
“坐標波動……極不穩定……乾擾源太強……”操作設備的老者聲音嘶啞,汗水浸透了他花白的頭發,他緊盯著輔助屏幕上那些如同癲癇般跳動的曲線。
刃沒有回應,他那雙數據眼的光芒已經熾烈到無法直視,仿佛兩顆即將融化的藍寶石。
他周身的空氣都在微微扭曲,散發出一種高頻運算帶來的灼熱感。
大廳中央,那幅由銀色光線構成的立體星圖愈發清晰,但也更加狂暴。
星辰並非靜止,而是在瘋狂地移動、拉扯,仿佛整個宇宙的規則都在這裡失效。
唯有中心那一點代表“門”的微光,在無儘的混亂中掙紮著,時而黯淡欲熄,時而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這光芒的每一次劇烈變化,都對應著林癲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以及外部攻擊的一次猛烈高潮。
“不行!結構撐不住了!”一個遺民看著主閘門方向那越來越大的裂縫,絕望地喊道。
一隻巨大的機械鼇肢已經撕開裂縫,帶著刺耳的摩擦聲探了進來!
疤臉怒吼著將轉輪炮頂在鼇肢上開火,灼熱的能量束將其表麵燒得通紅,卻無法立刻將其摧毀!
更多的裂縫在閘門上蔓延!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直被玉帝金光庇護著的林癲,喉嚨裡突然發出一種非人的、混合著電子雜音和古老語言的低沉咆哮!
他額頭與刃手掌接觸的地方,猛地迸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藍色衝擊波!
嗡!
衝擊波掃過,玉帝布下的金光應聲而碎!
老者麵前的輔助屏幕瞬間黑屏,冒出青煙!
就連中央的立體星圖也劇烈晃動,幾乎潰散!
刃按在林癲額頭的手被狠狠彈開,他悶哼一聲,後退半步,數據眼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一瞬,嘴角滲出一絲銀色的、類似液態金屬的血液。
林癲脫離了壓製,猛地從固定架上坐起!
他的雙眼徹底被幽藍的光芒占據,皮膚下的紋路如同活過來的毒蛇般蠕動,散發出極度不穩定的能量波動。
他不再是那個掙紮求生的青年,更像是一個即將爆發的、行走的天災!
“爸爸!”小天道嚇得尖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