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戲稱為“移動棺材板”的黑色堡壘，在無儘的廢墟中低速航行。
外部是永恒的死寂與灰敗，內部卻因為某個人的存在，硬生生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春遊”氛圍。
“左滿舵！注意前方那塊像被啃過的奶酪的殘骸！”
程遠站在林癲身邊，一隻手搭在林癲肩上維持著“雙星係統”的穩定，另一隻手則像模像樣地指揮著，雖然刃才是實際的控製者。
“嗶啵~接收指令。正在規避。”
刃的機械音平穩無波，操控著堡壘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滑過那塊布滿孔洞的巨大金屬塊。
玉帝盤坐在角落，周身仙光流轉，試圖感應外界那些破碎的“殘響”，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些殘響太過混亂龐雜，如同億萬人在他耳邊同時囈語，而且說的還是不同語言、不同邏輯的瘋話，讓他這位見多識廣的天庭之主也感到頭暈目眩。
“不行，信息過於混沌，難以分辨有效內容。”玉帝最終放棄，揉了揉眉心。
“看來這活兒還得專業對口。”程遠拍了拍林癲的肩膀，“老林，靠你了！咱們能不能淘到寶，就看你這個‘人形金屬探測器’給不給力了。”
林癲沒理會他奇怪的稱呼，閉目凝神，掌心的“癲痕”散發出更加清晰的波動，如同投入渾濁水麵的石子，蕩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
他在主動與那些曆史的“殘響”共鳴，篩選、追蹤著那些相對“新鮮”的碎片。
小天道也學著林癲的樣子，閉著眼睛，小臉嚴肅，身上散發出更加柔和的輝光。
他的力量似乎天生帶有“淨化”和“安撫”的效果，凡是他輝光所及之處，那些充滿怨念、恐懼、絕望的殘響都會變得平和許多，如同被撫平的褶皺，讓林癲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其下隱藏的“流向”。
“父親，那邊……有點‘亮’。”
小天道忽然指向斜前方一個方向，那裡堆積著大量如同破碎鏡麵般的規則碎片。
林癲感應了片刻，點了點頭：“嗯，那裡的‘回音’更清晰，指向性明確。”
“得令！刃，目標小天道指示方位，全速前進！”程遠立刻來了精神。
“移動棺材板”調整方向，朝著那片“鏡麵”廢墟駛去。
越是靠近，眾人感覺到的“雜音”就越發清晰，不再是毫無意義的囈語，而是仿佛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類似“防線”、“堅守”、“坐標”之類的詞語片段。
“看來這裡‘死’掉的，是個比較有組織性的文明殘骸？”程遠猜測。
就在堡壘即將駛入那片鏡麵廢墟區域時，異變突生！
側麵一塊巨大的、如同山巒般的廢墟陰影中，猛地探出數條粗壯的、由無數破碎武器和扭曲金屬構成的“觸手”，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狠狠抽向堡壘！
“敵襲！”刃的警報瞬間響起，堡壘表麵光芒大作，玉帝布下的仙光防護層劇烈波動！
“臥槽！這地方還有主動攻擊的‘垃圾’？”程遠嚇了一跳。
林癲眼神一冷，甚至不需要抬手，隻是心念一動，周身那冰冷的瘋狂意誌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
那幾條抽擊而來的“觸手”在接觸到這股意誌的瞬間，仿佛遇到了天敵，動作猛地一僵，構成它們的破碎武器和金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竟然如同失去了凝聚力般，嘩啦啦地解體，重新變回了毫無生氣的廢墟碎塊，散落開去。
“……”眾人。
“牛逼！”程遠豎起大拇指，“自帶清場光環！老林，以後撿垃圾……呃，探索廢墟的安全就靠你了！”
林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感應著前方的“回音”。
經過這個小插曲，眾人更加謹慎。
堡壘緩緩駛入鏡麵廢墟區域，這裡漂浮著無數大小不一的規則碎片，它們光滑的表麵映照出堡壘扭曲的影子，仿佛無數隻眼睛在窺視。
“檢測到高強度能量殘留及信息富集點。”刃的數據眼鎖定了一塊相對完整、約有房屋大小的菱形鏡麵，“建議接觸探查。”
“怎麼接觸？敲敲門問‘有人嗎’？”程遠摩拳擦掌。
林癲走上前，將手掌按在了那塊菱形鏡麵上。
掌心的“癲痕”與鏡麵接觸的瞬間，鏡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一圈圈漣漪，緊接著，一幕幕模糊、跳躍的畫麵伴隨著嘈雜的聲音湧入眾人的腦海！
那是一個輝煌文明的最後時刻：
巨大的星艦在混沌中燃燒、解體；
穿著製式鎧甲的戰士兵解前發出的怒吼；
無數民眾在崩塌的城市中祈禱、哭泣；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重複廣播：“……坐標xxx……文明火種……延續……”
最後，所有的畫麵和聲音都被一片席卷一切的、代表“理性焚場”的灰敗色彩吞噬。
信息流戛然而止。
眾人回過神來，心情都有些沉重。
這無疑是一個試圖在混沌中建立秩序，最終失敗並被徹底湮滅的文明留下的最後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