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西門的城牆上，血汙與箭羽交織，城防軍士兵李三郎拄著斷裂的長槍，艱難地站直身子。他的甲胄早已被鮮血浸透，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用布條草草包紮，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傷口傳來鑽心的疼痛。城牆下，陳字軍的攻城槌仍在瘋狂撞擊城門，“咚、咚”的巨響如同重錘，砸在每一位守軍的心上，城門上的木痕早已深可見木芯，隻靠著幾根粗壯的頂木勉強支撐。
“弟兄們！守住！再撐一會兒，大帥和軍師的援軍就到了！”隊正趙虎聲嘶力竭地喊道，手中長刀劈飛一支射來的箭矢，卻沒注意到身後一名陳字軍士兵已順著雲梯爬上城牆，鋒利的短刀直刺他的後心。
“隊正小心！”李三郎眼疾手快，猛地將手中斷槍擲出，槍杆狠狠砸在那名敵兵背上，敵兵慘叫一聲摔下城牆。可這一動作也耗儘了李三郎最後的力氣，他踉蹌著靠在城垛上，望著城牆下密密麻麻的陳字軍，眼中滿是疲憊——他們已經殊死抵抗了整整五日，從最初的日夜輪守，到如今的全員皆兵，城防軍的傷亡早已過半，能站在城牆上的，都是憑著一口氣硬撐的傷兵。
“水……有沒有水……”一名年輕的士兵癱坐在城牆上，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接過同伴遞來的水囊，卻在觸碰到水囊的瞬間，被一支流矢射中胸口，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水囊摔在地上，清水混著鮮血，很快滲入城牆的縫隙中。
趙虎看著這一幕，眼中通紅，卻隻能咬著牙喊道：“把他抬下去！弟兄們，陳字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咱們再撐一撐，援軍一定快到了！”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沒底——五日來，他們派出了三批信使前往雲州求援，卻連一封回信都沒收到，城牆上的糧草早已告急，連井水都快不夠飲用，若再等不到援軍，這座城，恐怕真的要守不住了。
城牆下，陳字軍的將領騎著高頭大馬，手中馬鞭指向城牆，聲音帶著嘲諷：“豫州的守軍聽著！你們的援軍早就被我們攔住了，再抵抗下去，不過是白白送命！識相的，就趕緊打開城門投降，或許還能留你們一條活路！”
這話如同魔咒，在守軍耳邊回蕩。一名老兵靠在城垛上，喃喃自語：“援軍……是不是不會來了？咱們……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他的話讓周圍的士兵都沉默了，眼中的堅定漸漸被絕望取代——他們不怕死，可他們怕的是，自己拚死守護的城池，最終還是會落入敵人手中，城中的百姓，也會遭受戰火的蹂躪。
李三郎望著城中的方向，那裡隱約能看到百姓們緊閉的房門，想起開戰前，百姓們捧著糧食和水送到城牆上，對他們說“士兵們辛苦了，一定要守住豫州”，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力量。他擦掉臉上的血汙，重新握緊手中的斷槍，聲音沙啞卻堅定：“弟兄們，就算援軍不來，咱們也要守住這座城！咱們是豫州的城防軍，是百姓的屏障，就算死，也要死在城牆上！”
“對！死在城牆上！”趙虎也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長刀，“守住豫州！護住百姓！”
“守住豫州！護住百姓！”城牆上的守軍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哪怕聲音微弱，卻依舊帶著決絕的信念。他們知道，自己或許等不到援軍了，或許下一刻就會倒下，但隻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絕不會讓陳字軍踏入豫州城一步——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對百姓的承諾。
城牆下的陳字軍再次發起了進攻，箭雨如蝗蟲般襲來，攻城槌撞擊城門的聲音愈發猛烈。豫州的守軍們迎著箭雨，用身體堵住城牆的缺口，用斷裂的兵器與敵兵廝殺，鮮血不斷從城牆上滴落，染紅了城牆下的土地。他們本以為必死無疑，卻在這絕境之中，燃起了最耀眼的死戰之誌。
卯初時分的豫州城外，夜色仍濃得化不開，唯有城牆上的火把搖曳著昏黃火光，映著守軍們疲憊卻決絕的臉。陳字軍的攻城槌仍在瘋狂撞擊城門，“咚、咚”的悶響在寂靜的淩晨裡格外刺耳，城門木縫中滲出的血珠，在火光下泛著瘮人的紅光——守軍已撐到了極限，連最堅定的士兵，眼中也開始泛起絕望。
就在這時，西北方的山坳突然亮起一道赤紅光芒！那光芒起初隻是一點，轉瞬便如燎原之火般暴漲，緊接著，一聲震碎晨霧的刀鳴破空而來，裹挾著滔滔血氣，竟將攻城槌的撞擊聲都壓了下去。
“那是什麼？！”陳字軍陣中有人驚呼。
話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從山巔俯衝而下，丈許長的陌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刀身映著赤紅流光，尚未落地，便有一股磅礴血氣從刀身迸發，朝著整個戰場擴散開來。“轟——！”陌刀劈向地麵的瞬間，赤紅色的刀氣如海嘯般席卷，地麵裂開數道深溝，陳字軍前排的三十餘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刀氣絞成碎片，鮮血與碎甲飛濺，竟在半空凝成一片血色霧靄。
赤霞隨著血氣瘋狂擴散，將昏暗的戰場染成一片赤紅，連天邊的殘星都被這股氣勢壓得黯淡無光。眾人終於看清來人——王勝身著玄鐵大鼇甲，披風下擺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周身武當九陽功真氣與玉陽神功交融的氣勁如烈焰般翻騰，每一步落地，都讓地麵微微震顫。他手中陌刀拄地，刀身上的血珠順著刀刃滾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細小的血坑，眼中的銳光，比城牆上的火把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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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大帥！大帥來了！”城牆上的李三郎猛地直起身，沙啞的聲音裡爆發出狂喜，他忘了左臂的劇痛，指著那道赤紅身影，朝著身邊的守軍嘶吼。守軍們紛紛抬頭，當看清那杆熟悉的陌刀與玄色披風時，死寂的城牆瞬間沸騰，原本疲軟的身軀仿佛被注入了強心劑，有人甚至激動得哭出聲來——他們以為等不到的援軍，竟在最黑暗的卯初時分，如天神般破夜而來。
王勝目光掃過殘破的城牆與滿地屍骸，眼中厲色更濃。他猛地提刀，雙臂青筋暴起，體內內功儘數灌注刀身，陌刀在半空劃出一道巨大的赤紅弧光，“嶽家槍·橫掃千軍”的剛猛招式，被他用陌刀演繹出更勝往昔的威勢。刀氣如赤色長牆，從戰場這頭掃到那頭，陳字軍的陣型被硬生生撕開一道數十丈寬的缺口，攻城器械撞上刀氣，瞬間化為木屑，連衝在最前的百餘名士兵，都被刀氣震得五臟俱裂，倒在血泊中。
血氣隨著刀氣的揮舞愈發滔滔，赤霞籠罩下的戰場，竟連風都帶著灼熱的溫度。陳字軍士兵被這股威勢嚇得連連後退，原本悍勇的氣勢蕩然無存，連將領的喝令都變得蒼白無力。
與此同時，東側高坡上，一道青色身影悄然立在晨霧中。宋青書手持羽扇，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純陽劍氣，目光透過夜色，將戰場局勢儘收眼底。他沒有貿然出手，而是待王勝撕開敵軍陣型的瞬間，羽扇輕輕一搖——三道至陰劍氣如銀線般破空，精準射向陳字軍的三名小隊頭領，劍氣入體，頭領們應聲倒地，本就混亂的陳字軍陣腳，徹底亂了。
“王家軍左翼包抄，漠北悍卒主攻中路！”宋青書的聲音不高，卻借著真氣傳遍全場。早已列陣待命的五千王家軍與五萬漠北悍卒立刻行動，王家軍如利刃般繞至敵軍左翼，漠北悍卒則手持彎刀，跟著王勝的赤紅刀氣，朝著陳字軍中路發起衝鋒。
城牆上的趙虎見狀道“是軍師!宋軍師也來了!”，立刻帶領休整後的守軍衝下城牆，與援軍彙合。火把的光芒、赤紅的刀氣、銀白的劍氣交織在一起，曾經瀕臨陷落的豫州城外，此刻正上演著一場逆轉絕境的激戰。而卯初時分那道破夜而來的赤紅身影，與他身後滔滔擴散的血氣赤霞，注定要成為所有人心目中，最恢宏的救援圖景。
陳字軍陣腳大亂，那名騎在戰馬上的將領見勢不妙，哪裡還敢戀戰，猛地勒轉馬頭，朝著東側的官道嘶吼：“撤！往東撤！”麾下殘兵早已沒了鬥誌，聞言如蒙大赦，紛紛丟盔棄甲，跟著將領的身影，朝著東方狼狽奔逃——那裡是通往陳字軍後方的唯一捷徑，也是他們眼中唯一的生路。
“想走？”
高坡上，宋青書羽扇輕搖，聲音清越，卻如驚雷般落在每一個逃兵耳中。他依舊是那副羽扇綸巾的模樣，青衫襯得身姿挺拔，唇邊留著的短須不僅沒減損半分俊俏，反而添了幾分儒雅沉穩。隻是此刻，他眼底精光一閃，周身無色罡氣悄然凝聚，先天功加持，縱雲梯大成之境徹底運轉，速度與在真氣加持下呈三倍疊加，連他衣袍下擺飄動的幅度，都透著一股天上地下任我行的氣勢。
逃兵們剛跑出數十步，便見宋青書身形微動，竟如一道輕煙般掠至東側官道中央，動作從容得仿佛隻是換了個站姿。他抬手將羽扇橫在身前，扇麵輕輕一揚，無色罡氣瞬間化作一股無形巨風，朝著奔逃的敵軍迎麵吹去——這風沒有半分狂暴，卻帶著沛然莫禦的力道，最前排的十餘名逃兵像是撞上了無形牆壁，慘叫著被掀飛回去，摔在地上滾作一團。
那名陳字軍將領見狀大驚，猛地抽出腰間長刀，催動畫馬想要硬衝：“給我殺過去！”可他的戰馬剛抬起前蹄，便被無色罡氣牢牢鎖住，無論如何嘶鳴掙紮，竟連半步都無法前進。將領心中發寒，這才看清宋青書周身縈繞的淡淡光暈——那是罡氣大成的征兆，尋常武者連觸碰都難，更彆提突破。
“你的對手，是我。”宋青書羽扇輕指那名將領，語氣平淡，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他身形再動，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青色殘影，眨眼間便已欺近戰馬身前，羽扇看似隨意地在馬腹上一點，無色罡氣順勢湧入——戰馬吃痛，轟然倒地，將那名將領狠狠甩在地上。
將領掙紮著想要爬起，手中長刀還未舉起，便覺脖頸一涼，卻是宋青書的羽扇扇尖抵在了他的咽喉處。扇麵上縈繞的無色罡氣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他抬頭望著宋青書，對方眼中沒有半分殺意，卻有著掌控一切的從容，那副羽扇綸巾的模樣，此刻在他眼中，比戰場上最鋒利的刀槍還要可怕。
“降，還是死？”宋青書聲音依舊溫和，卻容不得半分猶豫。
周圍的逃兵見將領被擒，又被無色罡氣死死困住，哪裡還敢反抗，紛紛丟掉手中兵器，跪倒在地，口中連連求饒。宋青書羽扇再揚，無色罡氣化作數道無形繩索，將那名將領與殘餘逃兵儘數束縛，隨即朝著趕來的王家軍士兵吩咐：“將他們押回洛陽，嚴加看管，待戰後再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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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轉身望向戰場中央——王勝的赤紅刀氣仍在收割殘敵，漠北悍卒與守軍正清理戰場，晨光已漸漸穿透雲層，灑在滿地狼藉的戰場上。宋青書輕輕拂去衣袍上的微塵，羽扇輕搖間，無色罡氣緩緩收斂，依舊是那副儒雅俊俏的模樣，仿佛方才以罡氣鎖逃、震懾千軍的，不是他一般。
戰場的硝煙漸漸散去，晨光將滿地狼藉染成暖金色。王勝提著陌刀大步走來，玄鐵大鼇甲上的血汙已被擦拭乾淨，甲片在陽光下泛著冷硬光澤，每一步落下，甲胄碰撞聲都沉穩有力。他看到宋青書正站在高坡下整理文書，便揚聲喊道：“軍師，這邊戰俘與戰場清理得差不多了，你那邊逃兵都控製住了？”
宋青書轉過身，羽扇輕合握在手中，唇邊短須隨呼吸微動，語氣平靜：“大帥放心，殘餘逃兵已儘數被罡氣困住，連同那名將領在內，一共擒獲兩千三百餘人，都交由王家軍看管了。”他上前兩步，將手中的紙張遞過去，“這是方才從戰俘口中初步問出的信息，標注了幾處可能的敵軍臨時駐紮點，但具體位置還需進一步審問。”
王勝接過紙張，目光掃過上麵的字跡，眉頭微蹙：“豫州境內竟還有三處駐紮點？看來這陳字軍早有預謀，不是臨時突襲。”他抬頭看向宋青書，“戰俘安置不能大意，得分開看管，普通士兵與將領隔開審問，重點問清楚他們的糧草補給線和後續援軍動向——萬一還有漏網的殘部，咱們得提前防備。”
“大帥說得是。”宋青書點頭應道，“我已讓人去安排，將戰俘分押在豫州城西的兩個舊軍營，派漠北悍卒看守，確保不會出亂子。至於審問，我會親自盯著，優先審那名將領，他知道的應該最多，說不定能問出陳字軍的老巢位置。”
王勝抬手拍了拍玄鐵大鼇甲上的灰塵，語氣依舊平穩：“那豫州境內的駐紮點，我派兩隊王家軍去探查，確認位置後立刻回報。你這邊審問有結果了，也及時知會我，咱們得儘快把這些隱患清除，免得再擾了豫州百姓。”
“好。”宋青書應下，又補充道，“另外，城防軍傷亡不少，後續還得從援軍裡調些人手幫忙修補城牆，再安撫下城中百姓，免得戰後恐慌。”
王勝頷首：“這些我會安排。你先去處理審問的事，我去城牆上看看守軍的情況，咱們晚些再彙合細談。”
“大帥保重。”宋青書微微頷首。
王勝提著陌刀轉身，玄鐵大鼇甲的甲片隨動作輕響，朝著豫州城的方向走去。宋青書則拿著文書，走向關押戰俘的軍營，兩人身影一東一西，步伐都從容不迫，沒有半分戰後的浮躁，隻想著儘快處理完後續事宜，讓豫州徹底恢複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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