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還未散去,郭春海就被村口的馬蹄聲驚醒。
他掀開狼皮褥子,發現二愣子已經不在仙人柱裡。
火塘裡的餘燼泛著暗紅,吊在上麵的鐵鍋冒著絲絲熱氣,飄出小米粥的香味。
海哥!二愣子急匆匆地闖進來,吊著的左臂已經拆了繃帶,孟家屯來人了!
郭春海一個激靈坐起身。
孟家屯是三十裡外的一個鄂倫春小部落,總共不到十戶人家,平時與老金溝少有往來。
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那人渾身是血,說是找阿坦布救命!
郭春海迅速披衣出門,晨光中看見村口圍了一群人。
阿坦布正和一個滿身血汙的年輕人說話,老獵人的臉色異常凝重。
郭小子,過來。阿坦布招招手,這是孟家屯的孟和。
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右肩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襖子被撕得稀爛。
見到郭春海,他勉強行了個禮:您就是獵犴的郭大哥?我們屯長最近常提起您...
彆客套了,阿坦布打斷他,說正事。
孟和咽了口唾沫,聲音嘶啞:狼...來了群狼!足有二十多頭!前天夜裡闖進屯子,咬死了七隻羊、三頭牛犢...我叔去趕,被...被撕掉半個耳朵...
郭春海心頭一緊。冬季狼群下山不是稀罕事,但敢直接攻擊村落的狼群,要麼是餓瘋了,要麼是有特彆凶悍的頭狼帶領。
昨兒個我們組織了六個獵人圍剿,孟和繼續說,結果...結果折了兩個,傷了三...他解開皮襖,露出胸前的抓痕,這群畜生邪性得很,會設埋伏!
圍觀的獵人們倒吸一口涼氣。鄂倫春獵人都是山林裡長大的,尋常狼群根本不放在眼裡。能讓六個獵人吃虧的狼群,絕對不簡單。
阿坦布撚著胡子沉思片刻,突然問:領頭的是不是一頭白爪子公狼?
孟和猛地抬頭:您怎麼知道?
老對頭了。阿坦布冷笑一聲,三年前就該宰了它!
郭春海這才明白過來。上輩子他聽老獵戶說過,有些特彆聰明的狼會記住獵人的氣味和戰術,甚至能設下反埋伏。這種老江湖一旦成了頭狼,整個狼群都會變得異常危險。
阿爸,我去。郭春海主動請纓。
阿坦布深深看了他一眼:帶誰?
二愣子,格帕欠。郭春海頓了頓,還有烏娜吉。
老獵人眉毛一挑:丫頭片子...
她的黑箭是最好的獵犬,郭春海解釋,對付狼群,好狗比好槍還重要。
阿坦布沉吟片刻,終於點頭:去吧。帶上新槍,帶上備用馬匹,速去速回。
準備工作迅速展開。
烏娜吉聽說要帶她去,興奮得小臉通紅,立刻跑去給黑箭喂肉。
格帕欠檢查了三把五六半,每把槍配了三十發子彈。
二愣子則忙著準備乾糧和藥品,雖然左臂還沒好利索,但動作比誰都麻利。
正午時分,六匹駿馬在村口集結。
除了郭春海的紅馬和烏娜吉的小白馬,還帶了兩匹備用馬。
黑箭和其他三條獵犬跟在馬後,興奮地來回踱步。
阿坦布親自來送行,遞給郭春海一個小皮囊:山花椒粉,關鍵時刻撒一把,能擋一陣。又塞給烏娜吉一個繡花布袋,你阿媽求的護身符,戴著。
放心吧阿爸!烏娜吉把布袋掛在脖子上,有郭大哥在呢!
老獵人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白爪子狡猾得很,彆硬拚。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不丟人。
郭春海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迅速翻身躍上馬匹。他輕拍馬背,發出一聲清脆的呼哨聲,其餘五名騎手見狀,也紛紛催動胯下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向著東北方的孟家屯疾馳而去。
一路上,馬蹄聲響徹雲霄,揚起陣陣塵土。郭春海與孟和並駕齊驅,孟和詳細地向他描述著狼群的情況。
“這群狼大概有二十多頭,”孟和的聲音有些顫抖,“領頭的是一頭右前爪帶白毛的公狼,它的體型比普通狼要大上一圈,而且非常狡猾。”
郭春海眉頭微皺,聚精會神地聽著。
“最可怕的是,”孟和繼續說道,“它們似乎懂得分工合作。有的狼負責誘敵,有的狼負責包抄,甚至還有專門負責斷後的。”
“前天晚上,”孟和心有餘悸地回憶道,“它們故意放了一隻小狼崽子在屯子邊叫喚,我叔聽到後,就帶人出去追。結果,他們被那小狼崽子引到了林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