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坦布家的仙人柱裡飄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郭春海掀開麅皮門簾時,看見老獵人正往個樺皮碗裡滴入某種暗紅色液體。
火塘邊擺著幾樣古怪物件:一撮黑狗耳尖毛、三根烏鴉尾羽、還有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紅布。
來了?阿坦布頭也不抬,把門簾紮緊,女人不能看。
烏娜吉在門外跺腳:阿爸!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些!
閉嘴!阿坦布罕見地發了火,灰白胡子直顫,那畜生吃了炸藥,已經不是尋常野獸了!他舉起樺皮碗對著光看了看,黑狗血不夠純,誰家媳婦來月事的?
二愣子紅著臉往後縮:大爺,這...這咋問啊...
郭春海認出了那塊紅布——鄂倫春獵人最忌諱的經血布,據說能破一切邪祟。
重生前他聽老獵人講過,58年圍剿時就用過這招。
半耳家的兒媳婦剛生完孩子。托羅布小聲道,我去要?
阿坦布搖頭:得自願給的才靈驗。他忽然盯住郭春海,你小子是個漢人,看起來身上帶著陰陽氣,去要最合適。
郭春海心頭一跳。
老獵人平時從不提他的事,這會兒卻說得如此自然。
沒等他回應,烏娜吉已經衝了進來:我去!少女一把抓起紅布,不就是找劉嬸嗎?
阿坦布想阻攔已經晚了,氣得直拍大腿,丫頭片子壞了規矩!
烏娜吉跑得比鹿還快。
半小時後她回來了,紅布變成了深褐色,疊得嚴嚴實實裝在樺木盒裡。
阿坦布用火鉗夾著布角放進火塘,一股古怪的焦糊味頓時彌漫開來。
都抹眼皮上。老獵人蘸著灰燼往自己眼眶塗,一個時辰內能看見那畜生的陰氣。
二愣子將信將疑地抹了點,立刻辣得直流淚:大爺,這玩意兒抹多了瞎眼啊!
郭春海也塗了些。
灰燼接觸皮膚的瞬間,他眼前突然閃過幾個畫麵——掛著冰溜子的岩洞、撕碎的雷管包裝、還有雙琥珀色的豎瞳眼睛。重生以來,這種預感還是頭一次出現。
阿坦布已經全副武裝:熊骨鈴掛在腰間,神鼓綁在背後,連獵刀柄都纏上了紅繩。老人看了眼郭春海的表情:看見了?
西北方向。郭春海不確定地說,有個岩洞...
阿坦布抄起五六半,太陽落山前到那兒!
——
五人騎馬向西北疾馳。黑珍珠跑在最前麵,它身姿矯健,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了西北的天際。傷愈的雪達犬緊緊跟隨其後,展現出驚人的耐力,它的步伐穩健而有力,仿佛永遠都不會疲憊。
時不時地,雪達犬會停下來,靜靜地等待著眾人。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執著,仿佛在告訴大家,它知道前進的方向。而更奇怪的是,它行進的路線與郭春海預感的方位完全一致,這讓眾人感到十分驚訝。
郭春海心中暗自思忖,這隻雪達犬是否有著某種特殊的能力,能夠預知前方的道路?還是說,它與這片土地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他決定密切關注雪達犬的舉動,看看它是否會帶領他們找到什麼重要的線索。
神了!二愣子揉著還在流淚的眼睛,海哥,你咋知道的?
郭春海無法解釋。
倒是烏娜吉若有所思:阿爸說,春海哥身上沾了陰陽氣,阿爸用儀式把氣引出來了...
閉嘴!阿坦布在前頭嗬斥,這事能亂說嗎?
太陽偏西時,他們來到一處陡峭的山坳。
岩壁上果然有個半隱在冰溜子後的洞口,周圍散落著被撕碎的蠟紙。
黑珍珠突然伏低身體,發出威脅的低吼。
在那兒!烏娜吉眼尖,指著岩壁上一處凸起的石頭。
郭春海眯起眼。
塗了灰燼的眼皮火辣辣的,但視線出奇地清晰——石頭上方有團模糊的灰影,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若不是那對琥珀色的眼睛偶爾反光,根本看不出是活物。
阿坦布做了個的手勢。眾人分散開來,槍口全部指向岩壁。
郭春海悄悄把保險撥到單發,準星穩穩框住那團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