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溪穀間炸響,驚起一群鬆鴉。
郭春海清晰地看見子彈在那道金色身影旁濺起一片碎石,豹子卻像道閃電般折轉方向,眨眼間就竄進了亂石堆深處。
操!這玩意兒比兔子還快!二愣子端著五六半的手直發抖,剛才那一槍他連豹子毛都沒蹭到。
烏娜吉的箭已經離弦,卻隻釘在了豹子身後的鬆樹上,箭尾還在劇烈顫動。
少女迅速抽出第二支箭,杏眼裡燃著罕見的怒火。
溪穀裡一片混亂。三條獵犬瘋狂吠叫,卻被繩索限製著無法追擊;趙衛國手忙腳亂地給獵槍裝彈,差點把獨頭彈掉進溪水裡;隻有阿坦布保持著可怕的冷靜,老莫辛納甘的槍口隨著豹子的移動軌跡平穩移動。
老獵人的槍響了。豹子縱躍的身影突然一個趔趄,右後腿濺出一串血珠。但它竟然沒有倒下,反而借著衝勢一躍跳上高岩,回頭衝著眾人露出森白的獠牙。
郭春海終於看清了這隻猛獸的全貌——金黃色的皮毛上布滿黑玫瑰般的斑紋,體長超過兩米,尾巴像鋼鞭一樣甩動著。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麵燃燒著純粹的野性和仇恨。
是隻公的。阿坦布沉聲道,手上動作不停,已經推上了第二發子彈,至少八歲,正值壯年。
受傷的豹子沒有立即逃走,反而在岩石上徘徊,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郭春海突然意識到它在等什麼——
還有一隻!他大喊警告。
太遲了。
一道稍小的黑影從眾人頭頂的鬆樹上飛撲而下!烏娜吉反應最快,一個側滾翻躲開,但趙衛國就沒那麼幸運了——母豹的前爪狠狠劃過他的後背,將校呢大衣頓時裂開三道口子!
趙衛國慘叫著撲倒在地。
砰!砰!砰!
三把五六半同時開火,母豹在半空中詭異地扭轉身軀,竟然避開了大部分子彈!隻有郭春海的那一發擦中了它的後腿,帶起一蓬血霧。
兩隻受傷的豹子沒有繼續攻擊,而是敏捷地竄上高處的岩石。公豹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讓郭春海後背發涼——那不是野獸的恐懼,而是某種冷酷的記恨。轉眼間,兩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追不追?托羅布氣喘籲籲地問,銅哨還咬在嘴裡。
阿坦布搖搖頭:天黑前趕不回屯子,在林子裡過夜太危險。
郭春海檢查了趙衛國的傷勢——幸好厚呢子大衣擋了一下,隻留下三道淺淺的血痕。但公子哥已經嚇得不輕,臉色比雪還白。
回、回去...趙衛國牙齒直打架,這玩意兒比熊嚇人多了...
烏娜吉默默收回箭支,少女的眉頭緊鎖著。郭春海知道她在想什麼——受傷的豹子比健康的更危險,尤其是這種已經跟人類結下梁子的。
回程的路上氣氛凝重。獵犬們不再興奮,而是警惕地貼著人走,時不時回頭張望。連黑珍珠都安靜得出奇,耳朵始終向後貼著。
不對勁。半途休息時,烏娜吉突然低聲對郭春海說,太安靜了。
確實,林子裡連鬆鴉的叫聲都沒有,隻有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郭春海不動聲色地給五六半上了膛:它們跟著我們。
阿坦布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老人從懷裡掏出個小皮袋,抓了把粉末撒在眾人周圍。遮味兒的,他簡短地解釋,豹子鼻子靈。
直到太陽西沉,老金溝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那種被追蹤的感覺才漸漸消失。但郭春海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豹子,尤其是受傷的豹子,報複心極強。
屯子裡的人聽說他們遇到了豹子,都圍上來問長問短。阿坦布家的仙人柱前很快聚集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對策。
得設套子!
下毒吧!
要我說,放火燒山!
郭春海聽得直皺眉。這些法子要麼不靠譜,要麼破壞太大。他看向烏娜吉,少女正蹲在火塘邊煮茶,火光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