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業局大院的青磚地上,遠東豹的屍體在正午陽光下泛著鎏金般的光澤。
劉局長圍著豹子轉了三圈,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瞪得溜圓,手指不停地推著鏡架,生怕看漏了什麼細節。
好!好!他突然拍了下大腿,震得腰間鑰匙串嘩啦作響,小郭同誌果然名不虛傳!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豹子腹部的皮毛,膽囊完好無損,這手藝比省城來的老師傅還強!
郭春海站在一旁,勞動布工作服上還沾著豹血。
他看了眼腕表——下午一點四十,距離他們從豹子崖回來才過去三小時。
二愣子靠在解放卡車旁,正跟幾個圍觀的女工吹噓;托羅布和格帕欠則蹲在樹蔭下,就著軍用水壺啃冷饅頭。
來來來,都彆站著了!劉局長熱情地攬住郭春海的肩膀,食堂準備了慶功宴!
林業局的小食堂裡,圓桌上擺滿了硬菜:紅燒鯉魚、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正中是個鋥亮的銅火鍋,湯底翻滾著奶白色的氣泡。趙副局長親自開了一瓶茅台,酒香頓時彌漫整個房間。
我提議,劉局長舉起酒杯,為咱們林業局的四位好漢乾一杯!
酒過三巡,劉局長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山楂。他夾了塊魚肚子肉放到郭春海碗裡:小郭啊,我思來想去,得給你換個崗位。他壓低聲音,技術科副科長怎麼樣?工資漲三級!
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二愣子的筷子懸在半空,托羅布和格帕欠也抬起頭。郭春海慢慢放下酒杯,搖了搖頭:多謝局長好意,我還是適合在一線。
這...劉局長顯然沒料到會被拒絕,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
趙副局長趕緊打圓場:老劉,小郭是實在人。要我說,不如給點實惠的。他朝郭春海眨眨眼,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郭春海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掰著手指頭數道:第一,我們幾個要保留隨時進山打獵的權利;第二,二愣子的車得優先給我們用;第三...他頓了頓,烏娜吉得調出苗圃,安排個清閒崗位。
劉局長聽完哈哈大笑,拍著桌子道:就這?太簡單了!
他轉頭對秘書吩咐,記下來:特批郭春海小組狩獵許可;司機班車輛優先調配;那個鄂倫春姑娘...他撓了撓頭,調去資料室怎麼樣?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郭春海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這比他預想的還要好——資料室不僅輕鬆,還能接觸到林業局的內部地圖,對今後的狩獵大有幫助。
還有,劉局長突然正色道,以後局裡有接待任務,或者上級要什麼珍稀標本,就交給你們了!他意味深長地補充,每次都有額外補助。
宴席散時已是下午四點。郭春海剛走出食堂,就被一群林業局職工圍住了。
這個要買豹骨泡酒,那個想討點豹油治風濕,還有個女工紅著臉問能不能分點豹子須——據說能治小孩夜啼。
排隊排隊!二愣子不知從哪找來個小本子,裝模作樣地記錄,豹骨五塊錢一兩,豹油三塊...
郭春海把分配權交給托羅布後,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
他腳步踉蹌地走向後院,仿佛想要逃離那喧囂的氛圍。
來到後院的水龍頭旁,郭春海打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他毫不猶豫地將臉湊近水流,感受著那刺骨的涼意。
水衝擊著他的臉頰,仿佛要將他的疲憊和酒意一並衝走。
他緊閉雙眼,儘情享受著這片刻的清爽。
隨著時間的推移,酒意漸漸散去,郭春海的頭腦也變得清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