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機修車間的電扇嗡嗡轉著,卻驅散不了七月的悶熱。郭春海赤膊蹲在台鉗前,汗珠順著脊背的肌肉線條滑落。他正在改造一把雙管獵槍,鋸短的槍管泛著新打磨的金屬光澤。
郭主任!趙衛東風風火火闖進來,白襯衫後背濕透一大片,你看我帶什麼來了!他獻寶似的舉起個黑色儀器,激光測距儀!從省林業廳借的!
郭春海接過這個稀罕物件,掂了掂分量。重生前他在部隊見過類似裝備,但民用版本還是第一次接觸。儀器側麵印著adeinjapan,估計值不少外彙券。
好東西。他點點頭,電池夠用嗎?
趙衛東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備了四組!還有這個——他又掏出個磁帶錄音機,能錄八小時,帶降噪功能!
車間門被推開,烏娜吉端著個鋁飯盒走進來。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確良襯衫,辮梢係著那根紅頭繩,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光澤。
趁熱吃。她打開飯盒,裡麵是六個冒著熱氣的韭菜盒子,阿瑪哈說北坡發現了大鹿蹤,問你去不去看看。
郭春海三口吞下一個韭菜盒子,鮮香的汁水溢滿口腔。自從解決了野豬王事件,他在林場的地位水漲船高,連王場長都對他客客氣氣。但機修車間副主任的工作也越發繁忙,已經兩周沒正經打獵了。
什麼鹿?他擦了擦手。
阿瑪哈說是...鹿王。烏娜吉壓低聲音,蹄印有碗口大。
趙衛東手裡的測距儀差點掉地上:鹿王?真有這東西?
郭春海眉頭一挑。重生前他聽說過興安嶺有巨型馬鹿的傳說,但從未親眼得見。普通成年馬鹿肩高一米五左右,而傳說中的據說能超過一米八,體重近千斤。
去看看。他放下工具,叫上托羅布他們。
兩小時後,狩獵隊集結在北坡鬆林邊緣。除了老麵孔,還多了個意外成員——二愣子的表弟小順子,剛滿十八,死活要跟著見世麵。
阿坦布蹲在一處泥窪前,指著裡麵的蹄印:看,前蹄深後蹄淺,小跑狀態。老人用樹枝比量著蹄印尺寸,足有十二厘米長,至少八歲的公鹿。
郭春海蹲下細看。蹄印呈心形,邊緣清晰,是新鮮痕跡。更驚人的是步距——普通馬鹿小跑步距一米五左右,這個足有兩米!
這得多大個兒啊...托羅布吹了聲口哨。
趙衛東忙不迭打開測距儀,對著蹄印各種測量,嘴裡念叨著數據。小順子好奇地想摸儀器,被他一把拍開:彆碰!三千多塊錢呢!
這邊還有。烏娜吉撥開一叢蕨類植物,露出幾粒黑色糞球,剛拉的,還冒熱氣呢。
阿坦布撿起一顆掰開,聞了聞:吃了五味子和黨參...這季節不該吃這些...
郭春海心頭一動。五味子和黨參都有安神功效,馬鹿通常在交配期後才會找這類草藥調理。現在才七月初,太早了。
追蹤看看。他背上五六半,趙衛東,把你那寶貝收好,林子裡樹枝多。
隊伍沿著鹿蹤向北推進。蹄印時隱時現,但阿坦布和烏娜吉總能從折斷的嫩枝或蹭掉的樹皮上找到線索。托羅布不時蹲下摸摸地麵,嘴裡嘟囔著半小時前經過之類的話。
你們怎麼知道的?趙衛東好奇地問。
托羅布得意地指著片落葉:看這腳印裡的水,剛滲出來不久。再看螞蟻...幾隻螞蟻正試探性地爬過蹄印邊緣,要是舊腳印,螞蟻早爬滿了。
趙衛東趕緊記在小本子上。郭春海暗自好笑,這些經驗是老獵人用幾十年光陰換來的,哪是幾句話能說清的。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處溪流邊發現了更多蹄印。這次除了大蹄印,還有幾組稍小的——是一群鹿,至少五六頭。
鹿王帶著它的後宮。格帕欠難得開了個玩笑。
烏娜吉突然指向溪對岸:看那兒!
對岸濕潤的沙地上,除了蹄印還有被啃食過的植物殘骸。郭春海涉水過去查看,心跳陡然加速——是株被啃掉一半的野山參,根須斷口還滲著汁液!
見鬼...托羅布瞪大眼睛,鹿吃參?
阿坦布仔細檢查參株:不是普通鹿...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知道參價值的鹿...
郭春海想起野豬王事件。動物反常行為背後往往有人為因素。他環顧四周,果然在一棵樺樹上發現了紅繩痕跡——不是係在參上的那種,而是隨意掛在樹枝上,像是標記。
有人在這馴鹿。他斷言。
趙衛東立刻打開錄音機:會不會是那個軍裝男的餘黨?
不像。阿坦布搖頭,紅繩係法不一樣。
繼續追蹤,鹿群蹤跡越來越清晰。下午三點左右,他們來到一片開闊的山穀。穀底長滿嫩草,四周山坡上是茂密的針闊混交林,典型的馬鹿棲息地。
在這埋伏?托羅布摩拳擦掌。
郭春海卻感到一絲異樣。太安靜了——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連風都停了。他示意大家隱蔽,自己悄悄爬上一塊岩石觀察。
山穀另一端的林線處,一個巨大的身影若隱若現。郭春海屏住呼吸,慢慢舉起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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