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倉庫的掛曆翻到六月時,第一場暴雨衝垮了鬼見溝的便道。郭春海蹲在機修車間門口,望著屋簷滴水在泥地上鑿出的小坑。他手裡攥著剛收到的電報,黑龍江省委辦公廳的紅頭文件被雨水打濕了邊角,鋼筆字跡暈染成藍色的溪流。
省裡要派工作組?老劉叼著半截大生產香煙湊過來,油漬斑斑的工裝袖口滴著水。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是去年修拖拉機時被皮帶輪絞的。
郭春海把電報折好塞進內兜:說是檢查安全生產。但落款處那個模糊的印章輪廓,分明是省軍區司令部的騎縫章。
烏娜吉從雨中走來,犴皮靴子踩在泥水裡咯吱作響。她今天把長發編成兩條辮子,發梢係著新的紅頭繩——是用野玫瑰汁染的,暴雨也衝不褪色。懷裡抱著的樺樹皮筒裡,裝著剛采的黃芪和刺五加。
楞場那邊出事了。她甩了甩辮子上的水珠,從腰間解下個塑料袋,裡麵裝著幾塊奇怪的金屬片,二愣子在運木頭的路上撿的。
郭春海捏起一塊對著光看。金屬片呈弧形,邊緣有規則的鋸齒,表麵布滿蜂窩狀凹坑。重生前在滇西排雷時,他見過類似的——蘇聯pn2地雷的破片襯層。
不是地雷。像是看透他的想法,烏娜吉指向金屬片內側的電極觸點,阿瑪哈說,這是電柵欄的放電片。
車間裡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趙衛東抱著他那台改造過的對講機衝出來,天線纏著新鮮的絕緣膠布:又截獲信號了!這次是數字編碼!
暴雨暫歇時,狩獵隊聚集在托羅布家。炕桌上攤著張手繪地圖,趙衛東用紅色鉛筆圈出三個點:最近一周的無線電信號源,呈三角形分布,覆蓋了整個鬼見溝北坡。
這裡,格帕欠的獵刀刀尖點在某個等高線上,是青羊群的鹽場。
二愣子從兜裡掏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盒:我在信號源中心撿到這個。盒裡裝著幾粒藍綠色顆粒,聞著有股刺鼻的酸味。
硫酸銅。郭春海撚起一粒搓了搓,誘獸劑的主要成分。他突然想起重生前在邊境見過的偷獵手段——用帶電的鹽漬草場驅趕獸群進入伏擊圈。
烏娜吉解下狼皮箭囊,倒出五支黑翎箭:明天進山?
不,等他們先動。郭春海從工具箱底層抽出個鐵皮罐,裡麵裝著黏稠的黑色膏體。這是用廢機油和鬆脂熬製的,林場工人平時用來潤滑鏈鋸。
次日清晨,楞場的伐木工慌慌張張跑來報告:北坡發現野牛群。郭春海趕到現場時,五頭體型碩大的東北野牛正在啃食楞場邊緣的嫩樺樹皮。領頭的公牛肩高將近兩米,彎曲的牛角上還掛著段斷裂的電線。
是紅繩會趕過來的。趙衛東檢查了電線斷口,銅芯鍍錫,軍用規格。
野牛群的出現讓整個林場緊張起來。這種重達一噸的巨獸一旦受驚,能把拖拉機撞翻。李書記急得直搓手:要不請示上級派部隊來?
不用。郭春海注意到公牛後腿有塊奇怪的傷口——不是自然擦傷,而是規則的圓形灼痕,像被什麼金屬環燙的。
暴雨再次降臨前,狩獵隊悄然出發。烏娜吉換了雙新做的犴皮靴,靴筒用熊筋縫線,踩在濕樹葉上悄無聲息;托羅布帶了特製的鹿哨,能模仿發情母鹿的叫聲;二愣子腰間彆著鋼鋸條改製的攀岩釘,每走幾步就下意識摸一下。
他們在野豬溝北側的山脊上發現了電柵欄。偽裝成枯枝的電極杆每隔十米一根,鐵絲上塗著絕緣漆,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趙衛東用萬用表測了測電壓:220伏,足以擊昏一頭鹿。
不止。郭春海撥開灌木叢,露出地下的脈衝發生器。蘇聯產的金屬盒上貼著標簽,用俄文寫著實驗設備勿動。
烏娜吉突然舉起手臂——這是獵人發現危險的手勢。順著她指的方向,郭春海看到三百米外的空地上,三頭青羊正焦躁地徘徊。斷角公羊不在其中,但那隻左耳缺口的母羊脖頸上,赫然戴著個新項圈!
是陷阱。格帕欠用鄂倫春語低聲道。老獵人眼睛眯成一條縫,他們在用青羊引野牛。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傳來沉悶的蹄聲。五頭野牛正被某種聲波驅趕著向電柵欄靠近。領頭公牛的眼睛布滿血絲,鼻孔噴著白沫——這是動物極度驚恐的表現。
分頭行動!郭春海打出戰術手勢。烏娜吉和二愣子向左翼迂回,目標是摧毀脈衝發生器;托羅布和格帕欠負責切斷柵欄電源;他自己則和趙衛東直插中央,解救青羊。
雨水讓山路變得泥濘。郭春海在匍匐前進時,五六半的槍托沾滿腐殖土。每爬十米他就停下來觀察——前方五十米處有個偽裝哨所,帆布帳篷外掛著天線,兩個穿雨衣的人正在調試某種設備。
趙衛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那是什麼?
帳篷陰影裡立著個半人高的金屬籠,裡麵關著隻動物。雖然雨水模糊了視線,但郭春海還是認出了那個獨特的輪廓——是斷角公羊!它被單獨囚禁,脖頸上戴著個更大的項圈,上麵還有盞閃爍的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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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製器...趙衛東聲音發顫,他們在用公羊影響整個羊群!
就在這時,烏娜吉那邊傳來巨響。二愣子成功炸毀了脈衝發生器,升騰的黑煙在雨幕中格外顯眼。帳篷裡的人立刻抓起衝鋒槍,是清一色的捷克製vz.58!
郭春海的開花彈先一步擊中其中一人的肩膀。子彈在雨水中劃出清晰的軌跡,命中時炸開的狼毒花粉像團黃霧。另一人剛要還擊,烏娜吉的黑翎箭已經穿透他的雨衣,麻醉藥立刻起效。
野牛群被槍聲驚動,開始瘋狂衝撞電柵欄。高壓電擊讓領頭公牛更加狂暴,它帶著牛群轉向帳篷方向!千鈞一發之際,關著公羊的籠子突然被從內部撞開——斷角公羊竟掙脫了項圈,用斷角挑開籠鎖!
自由了的公羊沒有逃跑,而是衝向最近的電網支柱。它用身體猛撞金屬杆,一次,兩次...第三次撞擊時,支柱終於傾斜,帶電的鐵絲垂落在地,濺起一片藍白色火花。
失去阻攔的野牛群轟然衝過營地,把設備踩得粉碎。郭春海趁機救出三隻被控製的青羊,趙衛東用對講機乾擾器解除了它們的項圈。
暴雨越下越大。撤退途中,郭春海發現斷角公羊站在高處目送他們。雨水衝刷著它肩胛處的新傷,但它的眼神清澈堅定。當烏娜吉吹響鹿骨哨時,公羊仰頭發出勝利的聲,轉身帶領羊群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林場已是深夜。李書記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省裡剛來電話,說工作組明天就到!
郭春海擰乾衣服上的水,沒說話。他摸到內兜裡那片金屬破片,邊緣的鋸齒在手心留下清晰的壓痕。窗外,雷聲滾過群山,像某種遠古巨獸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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