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沒乾透,二愣子就蹲在機修車間門口磨他那把獵刀。鋼鋸條改製的刀身在磨石上作響,刀刃在晨光中泛著青白的光。他今天換了件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工裝,領口彆著阿莉瑪送的骨雕扣——是顆狼牙的形狀。
用獾油。郭春海扔過來個鐵皮小盒,裡麵黃褐色的油脂還帶著鬆針味,刀刃抹一層,防鏽。
二愣子接住盒子,手指在褲腿上蹭了蹭才去蘸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郭春海想起重生前在滇西帶的新兵——第一次領實彈時也是這副模樣。
托羅布說...二愣子欲言又止,刀尖在鞋底劃出道白痕,鄂倫春提親要過三關。
屋裡的烏娜吉聽見動靜,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一響。她正在整理箭囊,聞言抬頭一笑:射箭、套馬、喝三碗酒。陽光透過窗欞,在她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套馬?二愣子手裡的獵刀掉在地上,我連驢都沒摸過!
老劉的拖拉機恰在此時突突駛來,車鬥裡裝著托羅布和格帕欠。老獵人今天穿了件嶄新的皮襖,腰間卻還掛著那個舊酒囊。他跳下車,黧黑的臉上皺紋舒展:小子,準備好了嗎?
阿莉瑪從車鬥裡探出頭,杏黃色的頭巾下露出一雙笑眼。她手腕的骨串嘩啦作響,像山澗的溪流聲。二愣子的耳朵立刻紅了,撿起的獵刀又掉了一次。
林場空地上已經聚了不少人。李書記甚至搬來了辦公桌當裁判席,搪瓷缸裡的茶葉梗上下沉浮。張秀蘭也站在供銷社門口看熱鬨,圓臉上的雀斑在陽光下格外明顯。
第一關是射箭。烏娜吉解下自己的紫椴木弓遞給二愣子,弓弦上新纏了犴筋。三十步外的靶子是塊樺樹皮,上麵用炭筆畫了隻飛龍鳥。
肘下沉。郭春海調整著他的姿勢,鄂倫春人拉弓用背肌,不是胳膊勁。
二愣子第一箭脫靶,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阿莉瑪突然走到他身後,雙手扶住他的肩膀。姑娘身上的五味子香混著皮革氣息,熏得二愣子手直抖。
心靜如潭水。她用生硬的漢語說,呼吸拂過他耳尖。第二箭正中靶心邊緣,骨串的脆響和掌聲同時響起。
第二關是套馬。托羅布牽來匹棗紅馬,馬鬃上係著紅布條——這是匹剛從草原買來的生個子,性子烈得像團火。
用這個。格帕欠扔過一捆麅皮繩,繩頭係著個活結。老獵人嘴角噙著笑,顯然等著看熱鬨。
棗紅馬見繩就驚,人立而起嘶鳴一聲。二愣子被拽得踉蹌幾步,解放鞋在泥地上犁出兩道溝。眼看就要被拖倒,阿莉瑪突然吹響鹿哨。馬匹聞聲一頓,二愣子趁機甩出繩圈,不偏不倚套住馬脖子。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喝彩。張秀蘭不知何時擠到前排,手裡的瓜子撒了一地。
最後一關是喝酒。托羅布解下酒囊,倒滿三個海碗。琥珀色的液體泛著泡沫,辛辣的氣味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這是用鹿茸和高粱酒泡的迎親酒。
二愣子端起第一碗,咕咚咕咚灌下去,喉結上下滾動得像隻青蛙。第二碗下肚,他的臉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螃蟹。到第三碗時,阿莉瑪突然伸手接過,一仰脖喝得一滴不剩。她的脖頸修長如天鵝,骨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過關!托羅布大笑,拍得二愣子一個趔趄。老獵人轉向圍觀的人群,用鄂倫春語高聲宣布著什麼。阿莉瑪低頭抿嘴一笑,辮梢的藍布條隨風輕擺。
喜慶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槍聲打斷。北麵山林驚起一群烏鴉,黑壓壓地掠過林場上空。
是五六半的聲兒!郭春海抄起靠在牆邊的步槍。這獨特的膛線回聲他閉著眼都能認出來——肯定是趙衛東那支。
狩獵隊立刻集結。烏娜吉換上了獵裝,犴皮靴子的係帶纏到小腿肚;格帕欠檢查著繩索,每根都塗了新鮮的鬆脂;連阿莉瑪都背上了自己的小弓,箭囊裡裝著黑翎箭。
老劉的拖拉機一路咆哮著衝向北坡。車鬥裡,二愣子握著阿莉瑪送的骨雕扣,指節發白。郭春海注意到姑娘腰間多了把獵刀——刀柄上纏著紅藍兩色線,和烏娜吉那把是一對。
趙衛東癱坐在一棵倒木旁,白襯衫上沾著血漬。他的五六半扔在幾步外,槍管還冒著青煙。見到眾人,技術員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野豬群...不,不是普通的...
順著他顫抖的手指看去,林間空地上躺著兩頭野豬。體型不大,但獠牙異常發達。更奇怪的是它們的蹄印——雜亂無章,像喝醉了酒似的東倒西歪。
是病豬?二愣子剛要上前,被托羅布一把拽住。
老獵人蹲下檢查蹄印,突然用鄂倫春語厲聲說了句什麼。阿莉瑪臉色驟變,從懷裡掏出個小皮囊,往每人手心倒了點褐色粉末:抹在鼻下,防瘴氣。
郭春海認出這是鄂倫春獵人進毒沼用的避穢散。他重生前在滇西見過類似症狀——被某種毒草麻醉的野獸會瘋狂攻擊一切移動物體。
追蹤異常順利。野豬群像故意留下痕跡似的,折斷的灌木和蹄印組成醒目的路標。烏娜吉突然停下,指著前方:看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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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外的紅鬆樹乾上,釘著塊鏽跡斑斑的鐵牌。上麵的紅漆字已經剝落,但還能辨認出實驗區三個字。郭春海心頭一緊——這和當初在鬼見溝發現的如出一轍。
噓...托羅布突然示意眾人蹲下。前方傳來哢嚓哢嚓的啃食聲,間雜著某種電子設備的嗡鳴。
透過灌木縫隙,可以看到五頭野豬正圍著一台奇怪的裝置打轉。那是個半埋在地下的金屬箱,頂部天線不停旋轉,發出規律的紅光。每轉一圈,野豬就更加焦躁,獠牙在箱體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是聲波驅獸器。趙衛東壓低聲音,但頻率不對...這會讓動物發狂的!
阿莉瑪的骨串突然嘩啦一響。眾人回頭,隻見她臉色煞白地盯著裝置側麵——那裡用紅漆畫著個模糊的飛鷹標記。
紅繩會...烏娜吉的銀鐲子撞在箭囊上,發出清越的顫音。
郭春海已經舉起了五六半。子彈精準命中天線根部,裝置冒出股黑煙後停止了運轉。野豬群愣了片刻,隨即四散逃入密林。
回程的拖拉機上一片沉默。趙衛東抱著損壞的裝置殘骸,眼鏡片上反射著不祥的金屬光澤。二愣子握著阿莉瑪的手,姑娘的骨串不知何時斷了幾顆。
新房簷下的鹿鈴在晚風中輕響。烏娜吉解開發辮,黑發像瀑布般垂到腰際。她腕上的銀鐲子碰在炕桌上,映著跳動的煤油燈光。
阿莉瑪認識那個標記,她輕聲說,是當年抓她父親的那些人...
郭春海擦槍的手頓了頓。重生前的經驗告訴他,這不是簡單的偷獵——紅繩會正在下一盤更大的棋。窗外,二愣子和阿莉瑪站在月光下,姑娘的藍頭繩在夜色中像一簇小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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