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融化的奶脂般漫在麅子屯的屋頂上。郭春海蹲在機修車間門口,用獵刀削著一截柞木棍。刀刃刮過木紋的聲驚醒了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飛進霧裡。他特意換了雙新做的鹿皮靴——靴筒用馬鹿腿皮縫製,踩在露水打濕的山路上穩得像生了根。
阿瑪哈說北溝有狼蹤。烏娜吉從晨霧中走來,腰間新換的箭囊上彆著三根黑翎箭。她今天把長發編成一條粗辮子,發梢係著紅繩——鄂倫春獵人獨行的裝束。
二愣子風風火火跑來,解放鞋上沾著食堂的豆油。他脖子上掛的阿莉瑪送的骨串新添了顆狼牙——是上次在南坡撿的。那個白樺找你!他擠眉弄眼,說是有。
趙衛東抱著改造過的聲波儀走來,眼鏡片上全是霧氣。這次的外殼用的是報廢的拖拉機濾清器,天線用銅絲繞成了螺旋狀。截獲段狼嚎,他推了推眼鏡,頻率異常,像是受傷的狼。
白樺已經在拖拉機旁等候。她今天換了身罕見的鹿皮獵裝,腰間彆著那把精致的雙管獵槍。見郭春海過來,她揚了揚手裡的馬鞭:敢不敢單獨跟我走一趟?
老劉的東方紅拖拉機突突地駛向北溝。車鬥裡隻有郭春海和白樺兩人,氣氛微妙得像繃緊的弓弦。老司機殘缺的小指神經質地敲著方向盤,這是他遇到尷尬事時的習慣動作。
去年冬天,他突然開口,白姑娘一個人獵了五頭狼。
車鬥裡頓時安靜下來。郭春海注意到白樺的鹿皮靴子上有道新鮮的爪痕——是狼爪留下的。
山路在榛子溝儘頭變得陡峭。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密林,白樺的鹿皮靴子踩在落葉上幾乎沒聲響。她突然蹲下身,手指輕觸地麵一處幾乎不可見的凹陷:獨狼,右前腿有傷,不超過兩小時。
郭春海點點頭。爪印前端深淺不一,右前爪印特彆淺——是頭受傷的獨狼,體重約八十斤。更關鍵的是步距忽長忽短,說明它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前行。
白樺取下雙管獵槍,動作流暢得像在跳交際舞。這把槍明顯改裝過,槍管比尋常的短一寸,槍托上刻著精細的雲紋。跟緊我,她輕聲說,這畜生狡猾得很。
追蹤痕跡來到處山坳,白樺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前方二十米的灌木叢微微晃動,傳出的聲響。郭春海慢慢抬起五六半,準星對準那片晃動的灌木。
就在此時,灌木叢中猛地竄出個灰影!那獨狼少說有八十斤,右前腿果然帶著傷,卻絲毫不影響它的速度。白樺的槍幾乎同時響了,子彈擦著狼耳飛過,打在後麵的鬆樹上。
故意的,她吹散槍口的青煙,我要活的。
獨狼調頭就跑,兩人緊追不舍。郭春海注意到這狼的逃跑路線很特彆——專挑荊棘叢鑽,明顯是想利用地形甩開追兵。重生前的狩獵經驗告訴他,這不是普通野狼的行為。
追到一處懸崖邊,獨狼突然轉身,齜著牙發出低吼。白樺不慌不忙地裝填子彈,鹿皮靴子踩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穩如泰山。看它的耳朵,她突然說,缺了一塊。
郭春海這才注意到,狼的右耳缺了個三角形——是陷阱夾子留下的傷痕。更奇怪的是它脖子上有圈異常的毛色,像是長期戴著什麼項圈留下的痕跡。
是逃出來的看門狼,白樺的馬鞭在空中甩出個鞭花,訓練它的人肯定在附近。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遠處突然傳來聲口哨。獨狼的耳朵立刻豎起,受傷的前腿不安地刨著地麵。白樺的臉色變了:是紅旗林場馴狼人的信號!
懸崖後方轉出三個穿勞動布工裝的漢子,領頭的是個疤臉,手裡拿著根帶電線的長杆。獨狼見到他們,竟然縮著尾巴往後退,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嗚咽。
白姑娘,疤臉咧嘴一笑,露出顆金牙,這畜生是我們場裡跑丟的。
白樺的馬鞭地抽在地上:王疤子,你們又在馴狼趕鹿?
郭春海心頭一緊。重生前的記憶告訴他,馴狼趕鹿是違法的狩獵手段,會讓鹿群驚惶亂竄,甚至摔下懸崖。
疤臉的金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話可不能亂說。他手裡的電擊杆突然冒出藍光,獨狼嚇得一哆嗦,竟然乖乖走到他腳邊。
白樺的雙管獵槍緩緩抬起:把狼留下,你們滾。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疤臉身後的兩人摸向腰間,郭春海的五六半已經上膛。就在此時,獨狼突然發難,一口咬在疤臉手腕上!
疤臉慘叫一聲,電擊杆掉在地上。獨狼趁機竄向懸崖邊,卻被疤臉同夥的套索纏住後腿。郭春海的開花彈精準打斷套索,獨狼縱身一躍,消失在懸崖下的樹叢中。
返程的拖拉機上,白樺一直望著懸崖方向。她的鹿皮靴子沾滿了泥,卻依然挺直腰板坐著,像棵風雪中的白樺樹。
那狼活不過今晚,她突然說,王疤子會在下遊堵它。
郭春海沒說話。他注意到白樺的獵槍托上刻著個小字——,像是某種家族標記。
當晚,狩獵隊聚在機修車間。白樺檢查著趙衛東改裝的收音機,手指靈活得像在彈琴。頻率調錯了,她突然說,應該用短波,不是中波。
二愣子瞪大眼睛:你懂這個?
我在部隊通訊連待過三年。她輕描淡寫地說,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傷疤——是彈片留下的。
夜深人靜時,新房簷下的鹿鈴無風自動。郭春海擦著獵刀,烏娜吉則往新箭上塗抹狼毒汁。煤油燈的光暈裡,白樺送的那把雙管獵槍泛著幽藍的光。
阿瑪哈說過,烏娜吉輕聲說,救下的生命會報恩。
窗外,林場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偶爾有人影在窗簾後晃動,像是有人在用望遠鏡觀察什麼。更遠處,北溝的方向傳來隱約的狼嚎,像是某種不屈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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