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後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郭春海半夜被屯裡的狗吠聲驚醒。
他摸黑披上羊皮襖,順手抄起靠在炕邊的五六半。
窗外,一彎冷月掛在光禿禿的樹梢上,雪地上映出幾道長長的影子。
咋了?烏娜吉迷迷糊糊地問,把孩子往懷裡摟了摟。
狗叫得不對勁。郭春海輕輕拉開房門,我去看看。
屯口的空地上,十幾條狗對著北山方向狂吠不止,毛都炸了起來。老周提著馬燈匆匆趕來,燈光照在雪地上——清晰的狼腳印繞著屯子轉了一圈,最後消失在北溝方向。
是狼群!老周的聲音有些發抖,看這腳印,少說十來頭。
郭春海蹲下身,用皮尺量了量最大的那個腳印:掌寬七公分,步距一米五,是個大家夥。他指著腳印邊緣的缺口,右前掌缺一塊,是那隻耳缺狼。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足足十五六聲連成一片,在寂靜的雪夜裡格外瘮人。
怪了。老周搓了搓凍僵的手,往年這時候狼群都往南遷了,怎麼今年還在這轉悠?
天亮後,郭春海叫上白樺和二愣子,三人沿著狼群的足跡往北溝走。雪後的山林銀裝素裹,每走一步都陷進去半條腿。白樺走在最前麵,突然在一棵老橡樹下停住:看這兒。
樹下的雪被刨開一個大坑,裡麵埋著半隻麅子的殘骸。麅子的內臟被吃得乾乾淨淨,肉卻幾乎沒動。
是狼群藏的。二愣子撿起幾根狼毛,可為啥不吃肉?
郭春海仔細檢查了麅子的傷口:頸部一擊斃命,手法乾淨利落。他扒開麅子的胸腔,肝臟不見了,這是狼群留給頭狼的。
繼續追蹤,足跡通向一個背風的山坳。三人剛靠近,就聽見裡麵傳來幼狼的嗚咽聲。隱蔽在灌木叢後往裡看,山坳裡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一驚:
十幾頭狼圍成一圈,中間是那隻耳缺狼和四隻瘦得皮包骨的幼崽。更令人揪心的是,有兩頭成年狼明顯病了,趴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耳缺狼把麅子肝臟叼到幼崽麵前,幼崽卻隻是虛弱地舔了舔。
犬瘟熱。白樺低聲道,整個狼群都被傳染了。
就在這時,耳缺狼突然抬頭,直勾勾地看向他們藏身的地方。它沒有嚎叫,也沒有攻擊的意思,而是慢慢走過來,在距離十米處停下,然後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它趴下了,把腦袋貼在雪地上,像是某種臣服的姿態。
它在求救...郭春海恍然大悟。
回屯的路上,三人都在琢磨狼群的異常行為。屯口,烏娜吉抱著孩子正等著。小家夥一見郭春海就咯咯笑,小手直往北溝方向指。說來也怪,孩子手腕上的葉脈紋比早晨更紅了,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狼群病了?烏娜吉聽完講述後問。
郭春海點點頭,得找趙衛東配藥。
趙衛東的化驗結果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從雪地帶回的狼糞樣本中檢測出犬瘟熱病毒,而且是一種變異的強毒株。
必須儘快治療。趙衛東推了推眼鏡,否則整個山林的犬科動物都會遭殃。
當晚,郭春海召集屯裡的獵戶開會。眾人七嘴八舌,有的主張趁機剿滅狼群,有的擔心會破壞生態平衡。最後老獵人托羅布一錘定音:鄂倫春人有規矩,不打帶崽的母獸,不殺求救的生靈。
第二天清晨,一支特殊的醫療隊出發了。郭春海帶著五六半開路,趙衛東背著藥箱居中,二愣子和托羅布殿後,扛著個用樺樹皮特製的籠子——裡麵裝著烏娜吉準備的藥餌:摻了草藥的鹿心。
狼群的蹤跡比想象的容易找——耳缺狼似乎故意留下了明顯的標記。當他們接近昨天的山坳時,紫貂突然發出警報。前方的雪地上,耳缺狼獨自站在那裡,右耳的傷口還在滲血。
它在等我們。白樺輕聲道。
令人驚訝的是,狼沒有攻擊,而是轉身走向山坳,時不時回頭看看,像是在引路。三人小心翼翼地跟上,趙衛東已經準備好了注射器和藥物。
山坳裡的情景比昨天更糟。又有兩頭成年狼倒下了,幼崽中隻有兩隻還活著。耳缺狼把幼崽推到趙衛東麵前,自己則警惕地守在旁邊。
注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狼群似乎明白這是在救它們,連最凶悍的母狼也沒有反抗。當最後一隻幼狼打完針,耳缺狼突然叼來一樣東西放在郭春海腳邊——是半截軍用綁腿,上麵沾著新鮮的血跡。
這是...白樺撿起綁腿,蘇聯軍用的!
耳缺狼又轉身從岩縫裡拖出個東西——是個破碎的電子項圈,和之前實驗體狼戴的一模一樣,還在微弱地閃著紅光。
它在告訴我們什麼。郭春海仔細檢查項圈,這東西還在工作,有人在追蹤它們!
回屯的路上,三人都在琢磨這個發現。路過林場辦公室時,老周叫住了他們:正好!有你們的信。
信是安德烈寫的,通過邊境貿易渠道轉交。信中透露了一個驚人消息:蘇聯軍方正在秘密回收所有流落在外的實驗體,包括耳缺狼在內的軍犬後代都在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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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會有直升機偵察。白樺翻譯著俄文部分,建議儘快將目標轉移。
當晚,郭春海在油燈下研究那份名單。烏娜吉給孩子喂完奶,湊過來看:能救它們嗎?
試試看。郭春海指著地圖,北溝往西二十裡,有個廢棄的礦洞,可以暫時藏身。
第二天天沒亮,一支特殊的氣味小隊悄悄出發。女人們熬製的濃烈草藥被灑在通往礦洞的路上,用來掩蓋狼群的蹤跡。男人們則在相反方向布置假痕跡,甚至用狼糞和尿液製造虛假的巢穴。
當直升機的轟鳴聲如期而至時,狼群已經安全轉移到了礦洞。郭春海站在洞口,看著耳缺狼帶著它的小族群消失在黑暗中。臨彆時,頭狼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野獸,倒像個知恩圖報的老朋友。
回屯的路上,郭春海發現雪地上有個閃光的東西——是耳缺狼的犬齒,上麵刻著一個小小的字。這大概是他收到過的最特彆的禮物。
屯口,烏娜吉抱著孩子正等著。小家夥手腕上的葉脈紋已經恢複了平靜,正安詳地睡著。
成功了嗎?烏娜吉問。
郭春海望著遠去的直升機:暫時吧。
三天後,當最後一頭幼狼康複時,耳缺狼帶著它的小族群消失在深山老林中。唯一留下的,是整齊擺放在礦洞口的七隻死狼——它們被小心地排列成一個圓圈,中間是那個破碎的電子項圈。
它們在告彆。托羅布老爺子抽著旱煙說,鄂倫春人懂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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