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裹挾著殘雪的氣息掠過山崗,郭春海踩著半融的雪泥往北溝走。
羊皮靴子陷進泥濘裡,每走一步都發出的聲響。他今天特意多帶了二十發子彈,腰間還彆著烏娜吉準備的狼毒草粉——聽說能防狼群突襲。
春海哥,這邊!二愣子的聲音從溝口傳來。小夥子今天換了雙新膠鞋,正蹲在一棵倒伏的樺樹旁招手。
郭春海走近一看,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碗口粗的樺樹被連根拔起,斷口處留著深深的爪痕。周圍的雪地上滿是雜亂的狼腳印,中間還混著幾個奇怪的圓形凹陷。
像是拄拐杖的人。白樺用樹枝丈量著那些圓形痕跡,但步幅太大,正常人邁不了這麼遠。
紫貂雪團二世突然從白樺肩頭竄下來,炸著毛朝北溝深處尖叫。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檢查武器。郭春海給五六半上了膛,白樺抽出她父親留下的獵刀,二愣子則緊了緊自製的狼牙棒。
往溝裡走了約莫二裡地,前方出現一片白樺林。林間的雪幾乎化儘了,露出下麵黑褐色的凍土。奇怪的是,這片林子靜得出奇,連隻麻雀都沒有。
小心。郭春海壓低聲音,太靜了。
話音剛落,林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不是耳缺狼那種渾厚的長嘯,而是某種痛苦的哀鳴。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足足七八聲連成一片。
白樺突然抓住郭春海的手臂:聽!有金屬聲!
果然,在狼嚎的間隙,隱約能聽到哢嗒哢嗒的機械聲響。三人放輕腳步,循著聲音摸過去。穿過最後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五頭狼圍成一個半圓,正對著岩壁上的一個洞口低吼。洞口前站著個穿軍大衣的佝僂身影,手裡拄著根金屬拐杖。那人背對著他們,正用某種裝置對著洞內發射藍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上已經躺著三頭狼的屍體,每具屍體的眼睛都變成了詭異的藍色。
是那個瘸腿的蘇聯專家!二愣子失聲叫道。
人影猛地轉身——正是他們在軍事訓練場見過的那個疤臉軍官!隻不過現在的他左腿打著金屬支架,臉上那道疤因為憤怒而變得紫紅。
中國獵人?他操著生硬的中文,金屬拐杖重重跺地,滾開!這是軍事任務!
洞內又傳來一聲虛弱的狼嚎,郭春海立刻認出是耳缺狼的聲音。疤臉趁機按下手中裝置的按鈕,一道藍光射入洞中,隨即傳來痛苦的嗚咽。
住手!白樺一個箭步衝上前,獵刀直指疤臉咽喉。
疤臉冷笑一聲,金屬拐杖突然地彈出一截利刃。兩人瞬間過了三四招,白樺的獵刀在拐杖上擦出一串火花。與此同時,那幾頭狼突然調轉方向,齜著牙朝郭春海他們逼近。
退後!郭春海對天鳴槍,狼群被槍聲嚇得一滯。
疤臉趁機從懷裡掏出個金屬球扔在地上。的一聲悶響,刺鼻的白煙瞬間充滿整個林間空地。等煙霧散去,疤臉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地上幾滴發黑的血跡。
郭春海剛要行動,洞內又傳來耳缺狼痛苦的嗚咽。
三人決定先查看狼的情況。洞口很窄,成年人得彎腰才能進去。郭春海打亮手電筒,光束照出了洞內的駭人景象:耳缺狼蜷縮在洞底,身下護著兩隻幼崽。它的右眼變成了可怕的藍色,左眼卻還保持著琥珀色的光澤。更觸目驚心的是,它脖頸上套著個金屬環,正不斷發出的聲響。
是遙控炸彈項圈!白樺倒吸一口涼氣,蘇聯人用來控製軍犬的。
耳缺狼見有人進來,掙紮著想要站起,卻因傷勢過重而踉蹌倒地。它用僅剩的好眼盯著郭春海,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令人驚訝的是,那兩隻幼崽竟然沒有逃跑,而是繼續依偎在母狼身邊。
它在求救...二愣子小聲說。
郭春海慢慢靠近,發現項圈上的指示燈越閃越快。要爆炸了!他一把拽住二愣子就往洞外跑。
剛衝出洞口,身後就傳來的一聲悶響。衝擊波把三人掀翻在地,洞頂的碎石簌簌落下。煙塵散去後,洞口已經被徹底封死。
完了...二愣子癱坐在泥地上,它們...
一陣微弱的嗚咽聲突然從碎石縫中傳來。郭春海撲到廢墟前,用手扒開鬆動的石塊。扒了約莫半米深,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鑽了出來——是其中一隻幼崽!緊接著是第二隻,兩隻小家夥除了些擦傷外並無大礙。
耳缺狼呢?白樺幫著擴大洞口。
又扒了一米多深,他們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耳缺狼。爆炸讓它失去了後半截身子,但前爪仍保持著向外推的姿勢——是它在最後一刻把幼崽推向了洞口。
郭春海小心翼翼地取下它脖子上的項圈殘骸。金屬內側刻著一行小字:a7011963。耳缺狼用儘最後的力氣舔了舔幼崽,然後看向郭春海,獨眼中流露出某種近似人類的懇求。
我會照顧它們。郭春海輕聲承諾。
狼的眼皮慢慢合上,身子最後抽搐了一下,再不動彈。兩隻幼崽似乎明白了什麼,圍著母親的屍體發出淒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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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屯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語。兩隻狼崽被裹在郭春海的羊皮襖裡,時不時發出嗚咽。屯口,烏娜吉抱著孩子正等著。小家夥一見父親就伸出小手,手腕上的葉脈紋泛著淡淡的藍光。
受傷了?烏娜吉擔憂地看著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