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麅子屯,郭春海蹲在院子裡修補漁網,尼龍線在指間穿梭如飛。烏娜吉抱著孩子坐在門檻上,小家夥手裡攥著個木雕的小船模型,正是兄弟號的微縮版。
當家的,烏娜吉突然開口,參王抵押的貸款,這個月該還了。
郭春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自從兄弟號沉沒後,屯裡人嘴上不說,眼神裡都帶著惋惜。一千五百塊的損失,對山裡人來說不是小數目。
他應了聲,繼續埋頭補網,老崔說今天信用社的人來。
正說著,院門被推開,老崔帶著個穿中山裝的男人走進來。那人腋下夾著個公文包,正是縣信用社的信貸員小王。
郭同誌,小王推了推眼鏡,貸款已經逾期三天了......
郭春海放下漁網,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裡是二百,先還上。
小王清點完鈔票,臉色緩和了些:剩下的八百,月底前能還清嗎?
不等郭春海回答,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二愣子和格帕欠抬著個沉甸甸的木箱進來,後麵跟著白樺和幾個屯裡婦女,每人手裡都捧著東西。
春海哥,格帕欠把木箱往地上一放,這是我們湊的。
箱蓋掀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毛票和硬幣。有皺巴巴的十元大鈔,也有亮閃閃的五分硬幣,甚至還有幾枚老銀元。
賣山貨的錢,二愣子撓撓頭,不多,湊了三百七。
白樺捧出個繡花布袋:我們幾個繡的枕套,賣了八十。
烏娜吉眼圈紅了,轉身進屋取出個手絹包:這是我攢的......
小王看著這一幕,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大了。他低頭翻了翻賬本,突然說:這樣吧,我做主延一個月。下個月二十號前還清就行。
送走信貸員,院裡一時沉默。老崔突然拍了下大腿:都彆哭喪著臉!船沒了,手藝還在!他從兜裡掏出張皺巴巴的紙,看看這個!
那是張縣造船廠的內部通知,上麵寫著退役漁政艇拍賣幾個大字。
下周三,老崔的金牙閃閃發亮,底價一千二!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郭春海仔細研究著通知,發現這批退役船雖然老舊,但都剛經過大修,發動機至少還能用五年。更重要的是,船體是鋼製的,比木船耐撞。
錢不夠。他算了筆賬,就算加上今天的,還差五百多。
我有法子。托羅布老爺子的聲音從院外傳來。老人拄著拐杖,身後跟著個穿乾部服的中年人,這是縣扶貧辦的李主任。
李主任笑嗬嗬地掏出個文件:省裡剛下的政策,對漁民有專項補貼。他指著其中一條,沉船事故可以申請補助,最高五百元!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手續很快辦好,李主任還答應幫忙聯係造船廠,爭取分期付款。
接下來的日子,全屯人都動員起來了。男人們上山采藥、下河摸魚;女們們熬夜繡花、編筐。連孩子們都去林子裡撿鬆塔、摘野果,賣給供銷社換錢。
終於,在拍賣會前一天,錢湊齊了。郭春海和烏娜吉把積蓄全取出來,加上屯裡人湊的、扶貧辦補的,總共一千三百五十元整。
夠嗎?烏娜吉有些擔心。
郭春海捏了捏她的手:老崔說有熟人,能砍價。
拍賣會在縣造船廠的舊倉庫舉行。除了那艘漁政艇,還有幾輛退役的軍用車。郭春海一眼就相中了角落裡那艘藍灰色的船——七米長的鋼製船體,駕駛艙寬敞,甲板上還裝著完好的起網機。
起拍價一千二,每次加價五十!拍賣員敲著小錘。
競價很快白熱化。當價格喊到一千三時,隻剩下郭春海和一個戴金鏈子的胖子。胖子每次加價都惡狠狠地瞪著郭春海,但他不為所動,穩穩地舉著號牌。
一千三百五!胖子咬牙切齒地喊。
郭春海摸了摸懷裡的布包,深吸一口氣:一千四百。
全場嘩然。這個山裡漢子居然壓過了縣裡有名的!拍賣員落槌的那一刻,郭春海才發覺後背已經濕透。
辦完手續,老崔不知從哪冒出來,身後還跟著鄭教官。我就說你能行!老崔拍著郭春海的肩膀,老鄭答應幫咱們調試發動機,免費!
新船需要個新名字。眾人七嘴八舌地提議:海龍號闖關東致富船......郭春海卻一直沒說話,直到烏娜吉抱著孩子走過來。
小家夥手腕上的葉脈紋在陽光下格外明顯,形狀像極了山川與海浪。郭春海突然有了主意:山海號
這個名字獲得了一致通過。鄭教官親自題寫了船名,紅漆在鋼製船體上閃閃發亮。
回屯的路上,郭春海一家三口坐在拖拉機後鬥裡。孩子已經睡著了,小手還緊緊攥著父親的一根手指。烏娜吉靠在丈夫肩頭,輕聲問:這次出海,還帶我們娘倆嗎?
郭春海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又回頭看了看漸漸顯現的海平線:帶。山海不離。
當晚,托羅布老爺子主持了簡單的祈福儀式。按照鄂倫春傳統,新船下水前要在船頭釘一枚銅錢,船尾綁一綹馬鬃,寓意前程似錦,馬到成功。
夜深人靜時,郭春海獨自來到新船停泊的碼頭。月光下的山海號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與水中倒影相映成趣。他輕輕撫摸著船幫,仿佛能感受到這鋼鐵巨物即將迸發的生命力。
遠處傳來腳步聲。烏娜吉抱著孩子走來,手裡拿著個紅布包:給你。
包裡是把嶄新的漁刀,刀柄上纏著紅繩,刀身刻著細密的山川紋路。
老爺子給的,烏娜吉說,用隕鐵打的,辟邪。
郭春海把刀彆在腰間,突然抱起孩子舉過頭頂:走,爹帶你去看咱們的船!
一家三口登上山海號。月光下,船名熠熠生輝,仿佛真的能載著他們跨越山海,駛向無儘可能的遠方。潮聲陣陣,像是在訴說,又像是在承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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