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石窟的肅穆與風雪後的澄澈,隨著陳陽和柳硯卿走下棧道,漸漸被世俗的喧囂取代。
陽光雖好,但寒意依舊刺骨。
“我先送你回聽雪軒。”陳陽看著身邊裹緊白色羽絨服的柳硯卿,溫聲道。連續經曆昨晚的驚魂和方才的玄門之戰,她需要休息。
柳硯卿卻搖了搖頭,眼眸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求知欲:“不,陳陽,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剛才聽你講那麼多,關於民間信仰的困境,關於玄門整合的必要……我想親眼看看,親耳聽聽。或許,我這雙看慣了古物、聽慣了戲文的眼睛耳朵,能發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呢?”
陳陽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那不再是單純的依賴或好奇,而是一種想要理解、想要參與的責任感。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但可能會很枯燥,也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我不怕。”柳硯卿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分量。
於是,接下來的行程,從原本陳陽的“微服私訪”,變成了兩人的同行。
他們像最普通的旅人一樣,搭乘城鄉公交,深入洛陽周邊的村鎮。
第一站,是關林附近一座香火尚可的土地廟。
廟祝是個乾瘦的老頭,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聽說陳陽是“上麵來的乾部”,老頭渾濁的眼睛裡立刻充滿了警惕和疏離。
“登記?登記啥?”老頭一邊敷衍地擦拭著供桌,一邊嘟囔,“俺們這小廟,供的是土地爺,保佑一方平安幾百年了,祖祖輩輩都這樣,要啥登記?登了記是不是香火錢就得交稅?是不是你們就能派人來指手畫腳了?”
老頭的抵觸情緒很濃,言語間充滿了對“政府”的不信任。
陳陽耐心解釋政策意圖和可能的扶持,但老頭隻是搖頭,嘴裡反複念叨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祖宗規矩不能亂”。
柳硯卿在一旁靜靜觀察,她注意到廟宇雖然簡陋,但打掃得很乾淨,供品也是新鮮的瓜果,香爐裡插著新燃的香。
她輕聲問:“老伯,平時來上香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老頭看了她一眼,語氣稍微緩和:“都是街坊鄰居唄,誰家有個頭疼腦熱、孩子考試、出門做買賣,都來拜拜土地爺,求個心安。”
他歎了口氣,“年輕人越來越少了,都覺得這是迷信。”
第二站,他們來到了一個更偏遠的村子,這裡有一座規模更小的“娘娘廟”,供奉的似乎是本地傳說中的一位送子娘娘。
廟祝是個五十多歲的農婦,衣著樸素,臉上刻著風霜。她對陳陽的身份同樣警惕,但態度比土地廟的老頭稍好一些。
“領導,不是俺們不想登記,”農婦搓著粗糙的手,有些局促,“是怕麻煩啊。聽說登記要填好多表,要跑好多地方,還要有固定的‘負責人’,俺們就是個村婦,哪懂這些?再說,廟裡就靠鄉親們隨喜的一點香油錢,請香燭、修修補補都緊巴巴的,要是登記了還要交錢,那……那這廟可能真就維持不下去了。”
這位農夫的擔憂非常現實,反映了小廟生存的經濟壓力和對行政流程的畏懼。
柳硯卿注意到廟裡掛滿了還願的紅布條,寫著“喜得貴子”、“母子平安”等字樣。她輕聲對陳陽說:“這廟承載的是最樸素的生育期盼和生命關懷,是村民們的精神寄托。”
陳陽默默點頭,將這些訴求和顧慮都記在心裡。
第三站,他們來到了洛陽西南方向一個依山而建、看起來頗為凋敝的古鎮。
根據劉誌剛提供的線索,這裡有一座據說很靈驗的“藥王祠”,香火一度很旺,但近兩年管理似乎有些混亂。
時近黃昏,古鎮籠罩在一種異樣的寂靜中。
街道冷清,許多店鋪門窗緊閉,行人稀少,且大都麵色灰暗,眼神躲閃,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頹靡之氣。這與前兩站那些雖然抗拒但充滿生活氣息的廟宇氛圍截然不同。
空氣中,隱隱飄蕩著一股奇特的甜膩香氣,混雜著劣質線香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草藥燃燒後的味道。
“不對勁。”陳陽的眉頭瞬間鎖緊。他的「洞虛瞳」悄然開啟,視野中,整個古鎮上空彌漫著一層稀薄卻極其汙穢的暗紅色氣息,帶著強烈的“癮”和“欲”的負麵能量,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那些無精打采的行人身上。這絕非正常民間信仰場所應有的氣場!
柳硯卿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不適的甜膩氣味和鎮子裡死氣沉沉的氛圍,她下意識地靠近了陳陽一步。
循著那股甜膩氣味和暗紅氣息最濃烈的源頭,他們來到了古鎮深處一座破敗的祠堂前。
祠堂門楣上歪歪扭扭地掛著“濟世藥王祠”的木牌,油漆剝落,字跡模糊。
門口蹲著兩個眼神渙散、哈欠連天的漢子,警惕地盯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祠堂內部光線昏暗,煙霧繚繞。
供台上沒有常見的瓜果點心,反而擺著一些用劣質黃紙包著的、黑乎乎的藥丸和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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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臟兮兮道袍、三角眼透著奸猾的乾瘦老頭,正唾沫橫飛地對著一群眼神狂熱、臉色蠟黃的村民宣講:
“……藥王老祖顯靈,賜下這‘極樂金丹’!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吃了它,煩惱全消,快活似神仙!心誠則靈,一顆隻要九九八,保你全家安康……”
他拿起一包粉末,點燃,一股更濃鬱的甜膩異香彌漫開來。
下麵的村民貪婪地吸著空氣,臉上露出迷醉而恍惚的神情,紛紛掏出皺巴巴的鈔票爭搶那些藥丸粉末。
邪術煉藥!以香火為幌子,行販毒斂財之實!
陳陽瞬間明白了。這哪裡是什麼藥王祠?分明是一個披著民間信仰外衣的製毒、販毒窩點!
那所謂的“極樂金丹”,藥效絕對堪比海洛因,甚至更歹毒,因為它融入了某種邪惡的巫術儀式,加速了成癮過程,摧毀人的精神和意誌!
柳硯卿也看明白了,臉色煞白,緊緊抓住了陳陽的手臂,聲音帶著憤怒的顫抖:“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利用村民的信仰和病痛……”
“不止是斂財,”陳陽的眼神冰冷如刀,敏銳地捕捉到那老頭點燃粉末時,手指掐動的一個極其隱蔽且充滿域外邪氣的法訣,“這煉製邪藥的手法,摻雜了西南邊境甚至東南亞某些邪降術的影子!效率高,成癮性強,還帶有精神控製的效果!很可能是境外勢力滲透、提供的技術,借這‘藥王祠’的殼子,在禍害我們的百姓,製造混亂!”
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遠超想象。這不僅僅是打擊一個邪教窩點那麼簡單,這背後可能牽扯到境外勢力利用玄門邪術對華夏基層的滲透和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