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皖係宋家的宋清遠。陳陽與之對飲,話題卻似不經意地轉向了文化保護:“宋司長主管文化,責任重大。我最近在豫省,深感民間文化傳承保護之迫切。尤其是一些散落民間的古籍、古譜,價值極高,卻也極易流失。李家有意牽頭成立一個專項基金,聯合各方力量,係統性地進行搶救性保護。宋司長是行家,還要多提寶貴意見。”
這是在拋出一個誘人的文化基金合作項目,同時也在暗示:文化領域的資源與話語權,李家也要深度介入了。
宋清遠目光微凝,笑著應承,心中迅速權衡利弊。
隨後是京圈王家的王崇明和王嘯。
陳陽敬酒時,目光在王嘯臉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意味深長:“王老精神矍鑠,是我輩楷模。王嘯兄年輕有為,前途無量。隻是年輕人做事,有時難免血氣方剛,還需王老這樣的定海神針時時提點,把握好分寸才好。就像這杯中之物,淺嘗輒止是雅興,貪杯過量,可就要傷身誤事了。”
他輕輕晃動著杯中殘酒,語氣平淡,卻讓王嘯瞬間想起在鐵血山莊被陳陽震懾的狼狽,臉色一白,低下頭去。
王崇明則深深看了陳陽一眼,乾笑兩聲,含糊應過。
這是敲打王嘯,更是警告王家不要輕舉妄動。
蘇係、桂係、粵係……陳陽一一走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對態度友好的,釋放合作信號;
對態度曖昧的,拋出利益誘餌或展現肌肉;
對潛在敵意的,則含蓄敲打,點到即止。
每一次碰杯,每一句看似隨意的寒暄,都暗藏機鋒,精準地傳遞著不同的政治信號。
他像一個高明的弈者,在觥籌交錯間,無聲地布下了一張縱橫捭闔的大網。
穿過衣香鬢影的核心區域,陳陽的腳步停在了靠近後廚、相對僻靜的一桌。
五陰將:刀疤臉、鑽地鼠、穿山甲、滾地龍、掘墓人,局促不安地擠在這裡。
桌上菜肴雖同樣精美,但他們顯然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埋頭苦吃,不敢大聲喧嘩。
當陳陽的身影出現在桌旁時,五個人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站了起來,手足無措,臉上滿是惶恐和受寵若驚。
“陳……陳爺!”刀疤臉聲音發顫,下意識想跪,被陳陽一個眼神製止。
“坐。”陳陽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拿起桌上備用的乾淨酒杯,親自拿起一瓶未開封的茅台,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
這個動作,讓同桌其他幾位李家旁支的年輕子弟都看呆了。
“諸位,”陳陽舉杯,目光掃過五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陳陽的班底,是李家守護地下文脈的眼睛和手腳。前路艱險,責任重大。這杯酒,敬你們過往的江湖歲月,也敬你們未來的新生!跟著我,把地下的國寶看好,把老祖宗留下的根脈守住!乾!”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清晰地傳入五陰將耳中,也傳入周圍豎著耳朵的賓客耳中。
“敬陳爺!!”周彪等人眼圈瞬間紅了,嘶啞著嗓子低吼,聲音因激動而變調。
他們手忙腳亂地抓起酒杯,有的甚至灑了大半,仰頭將辛辣的液體灌入喉嚨,仿佛飲下的不是酒,而是陳陽賜予的、沉甸甸的信任與承諾。
這一幕,落在遠處閆懷山等老頑固眼中,更是刺眼無比。
陳陽竟如此重視這幾個下九流的盜墓賊,甚至親自屈尊來敬酒!
這無異於當眾扇他們這些“元老”的耳光,宣告著新舊秩序的徹底顛覆——在他陳陽眼中,能做事、肯效忠的“草芥”,遠勝於屍位素餐的“頑石”!
一圈敬下來,饒是陳陽修為深厚,海量的各色酒水混雜下湧,也感到一股強烈的眩暈直衝頭頂。
他強壓著翻騰的胃液,臉色微微發白,眼神也帶上了一絲迷離的醉意,腳步略顯虛浮。
李曌旭緊緊攙扶著他,眉頭緊鎖。
這副“不勝酒力”的姿態,落在某些有心人眼裡,卻成了機會。
一位依附李家派係、但資曆頗深且對陳陽空降一直心懷不滿的粵省能源廳長,端著滿滿一杯酒,帶著幾分試探和不易察覺的挑釁走了過來。
“陳司長!海量!海量啊!不過看您這臉色,怕是到量了?要不……這杯我替您?”他臉上堆著笑,眼神卻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手中的酒杯故意舉得很高。
周圍瞬間安靜了幾分。
許多目光聚焦過來。這是要逼宮?看看這位新掌舵人酒後的真章,是龍是蟲?
陳陽倚在李曌旭身上,似乎連站都站不穩,眼神迷蒙地看著對方,含糊地笑了笑:“張……張廳長?好……好酒量……我……我是不行了……”
他擺擺手,身體搖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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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正要順勢再說兩句場麵話,甚至想“體貼”地替陳陽擋下後續的敬酒,以彰顯自己的“分量”。
突然!
陳陽那迷離的醉眼猛地一清!如同撥雲見日,寒潭映雪!哪裡還有半分醉態?那眼神銳利如刀,冰冷如霜,瞬間穿透了張忠偉虛偽的笑容,直刺其心底!
他非但沒有接過對方“好意”擋酒的話茬,反而猛地掙脫李曌旭的攙扶,站得筆直!
一把奪過李福剛剛斟滿的、屬於他自己的那杯高度茅台!
“張廳長要替我?”陳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清晰無比地回蕩在寂靜下來的花廳,“我陳陽的人情,什麼時候輪到彆人替了?!”
話音未落,他仰頭,將那杯烈酒一飲而儘!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股狠厲決絕的煞氣!
辛辣的液體如同火線般灼燒而下,陳陽的臉色瞬間由白轉紅,額角青筋隱現,但他眼神依舊清明銳利,死死盯著張廳長,仿佛在說:想看我笑話?想掂量我?你也配?
“好!!”
“陳司長好氣魄!”
短暫的死寂後,朱鵬輝等人率先爆發出喝彩!這哪裡是醉酒?分明是借酒立威!用最狠的方式,回敬了所有的試探和挑釁!
張忠偉端著那杯沒送出去的酒,僵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陽那冰冷的眼神和最後那句“我的人情輪不到彆人替”,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碎了他那點小心思,也向所有人宣告:他陳陽,就算醉了,也是這宴會上不容置疑的主宰!他的人情債,他的規矩,隻有他自己能定!
陳陽將空杯重重頓在侍者托盤上,發出一聲脆響。他不再看麵如土色的張廳長,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角落一直冷眼旁觀的謝仲謀身上。
謝仲謀感受到那銳利的目光,心頭一凜,下意識地舉了舉杯,臉上重新掛起無懈可擊的笑容。
陳陽也對他遙遙舉杯示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用隻有身邊李曌旭能聽到的、帶著濃重酒氣卻字字清晰的低語,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宣告:
“……這杯子,還是太輕了。有些人的心思,壓不住。”
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李曌旭耳邊,也仿佛穿透了空間,狠狠砸在謝仲謀的心上!
婚宴的喧囂終於落幕。
賓客儘散,隻留下滿院狼藉的杯盤和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酒氣與沉香氣。
陳陽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獨自一人踉蹌地穿過寂靜的回廊。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撲麵而來,稍稍驅散了腦中翻江倒海的眩暈與灼燒感。
“嘔——!”
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猛地撲到雕花的石欄邊,劇烈地嘔吐起來。
昂貴的酒液混雜著未消化的食物殘渣,在冰冷的雪地上留下汙穢的痕跡。
胃部痙攣帶來的痛苦讓他高大的身軀佝僂著,微微顫抖。
汗水浸濕了鬢角的白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這不再是偽裝,而是真實的生理極限的崩潰。心術的運用,洞察人心的博弈,當眾立威的狠絕,周旋各方的殫精竭慮……每一杯喝下的酒,都是權柄的重量;每一次展露的微笑或鋒芒,都是心神的巨大消耗。
一雙帶著涼意卻異常穩定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背,動作帶著一種難得的、生疏的溫柔。
李曌旭不知何時跟了出來,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沒有言語,隻是默默地為他順著氣。她昂貴的旗袍下擺沾染了雪水泥漬,也渾不在意。
陳陽喘息著,用冰冷的雪水抹了把臉,抬起頭。
月光與廊下殘存的燈火交織,映照著他蒼白卻異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神深處,沒有狼狽,隻有一種曆經搏殺後的冰冷銳利和掌控一切的疲憊清醒。
他望著庭院中覆蓋著新雪的、象征權力與喜慶的紅綢,望著遠處西山沉沉的輪廓,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酒氣和一種鐵鏽般的血腥味,緩緩道:
“……看見了嗎?這李家大院的第一滴血……已經祭旗了。”
李曌旭扶著他臂膀的手,微微收緊。
她沒有說話,隻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雪,無聲地落在那些猩紅的綢緞上,漸漸覆蓋,卻掩不住其下透出的、權力鬥爭那殘酷而真實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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