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風雪漸歇。
西山李家大宅,卻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驟然沸騰喧囂起來!
一輛輛掛著特殊牌照、低調卻氣場十足的黑色轎車,沉穩地駛入早已清掃乾淨的主乾道,整齊地停靠在巨大的停車場內。
車門次第開啟,人聲、笑聲、孩童的嬉鬨聲瞬間打破了雪後的寧靜。
李遠征的五個義子,攜家帶眷,如同五股奔騰的溪流,彙入了李家這座深宅大院!
這些人陳陽在上次婚宴上有過一麵之緣。
老大李援朝,年近六旬,身材魁梧如鐵塔,穿著筆挺的舊式將校呢軍裝常服,肩章雖已卸下,但那股金戈鐵馬淬煉出的彪悍之氣撲麵而來。
他身邊跟著風韻猶存的妻子和兩個同樣高大健碩、一身戎裝、英氣逼人的兒子。父子三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城牆,笑聲洪亮如鐘,震得屋簷的積雪簌簌落下。
老二李學敏,五十多歲,氣質儒雅,戴著金絲眼鏡,穿著剪裁精良的深藍色羊絨中山裝,笑容和煦。
他是經濟領域的智囊,妻子是著名鋼琴家,氣質溫婉。他們帶來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約莫十五六歲,穿著同款的米白色羊絨裙,眉眼靈動,如同兩朵含苞待放的玉蘭,正小聲討論著廊下懸掛的宮燈樣式。
老三李天佑,身材精悍,眼神銳利如鷹,穿著利落的飛行夾克。
他是尖端軍工研究所的負責人。妻子是英姿颯爽的空軍中校。他們的小兒子才七八歲,穿著一身小小的飛行員夾克,手裡拿著個飛機模型,在院子裡興奮地跑來跑去,模仿著引擎的轟鳴聲。
老四李守義,麵容敦厚,笑容樸實,穿著半舊卻很乾淨的工裝夾克。
他是紮根基層幾十年的老勞模,妻子是溫良賢淑的紡織廠退休女工。他們身後跟著的兒子兒媳,都是樸實的技術工人模樣,抱著一個虎頭虎腦、好奇地東張西望的小孫子。
老五李啟明,年紀最輕,約莫四十出頭,穿著時尚的深灰色高領毛衣和呢子大衣,氣質斯文,眼神卻帶著商海沉浮的銳利。
他是成功的跨國貿易商,妻子是氣質乾練的投行精英。他們帶來的女兒約莫十歲,穿著精致的公主裙,像個小大人似的安靜站在父母身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傳說中的深宅大院。
五家人,風格迥異,卻都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親近與歸屬感。
他們一進門,便熟稔地與李遠征、李玉京、林清霜等長輩打著招呼,孩子們也甜甜地叫著“爺爺”、“奶奶”、“伯伯”、“姑姑”。李遠征那張因王景川而陰沉的臉上,終於綻開了發自內心的、爽朗開懷的笑容,挨個拍著義子們的肩膀,笑聲洪亮。李玉京和林清霜也忙著招呼女眷和孩子們,氣氛瞬間變得無比熱烈融洽。
“囡囡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保姆抱著一個穿著嶄新大紅錦緞棉襖、紮著兩個小揪揪、臉蛋紅撲撲如同年畫娃娃般的小女孩走了進來。正是陳陽和李曌旭的養女囡囡。
“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囡囡脆生生地叫著,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到李曌旭和陳陽,立刻張開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阿姨!叔叔!抱抱!”
李曌旭冰冷的臉上瞬間冰雪消融,綻放出母性的光輝。她快步上前,從保姆手中接過囡囡,緊緊抱在懷裡,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囡囡乖!想阿姨了嗎?”
“想!可想可想啦!”囡囡摟著她的脖子,小腦袋蹭著。
陳陽也走過來,笑著摸了摸囡囡的頭,眼中滿是寵溺。
囡囡的到來,如同投入湖麵的最後一顆石子,徹底激活了李家大宅的“家”的氛圍。
孩子們的笑鬨聲、大人們的寒暄聲、廚房傳來的鍋碗瓢盆交響曲、以及庭院裡臨時架起的燒烤架飄散的誘人香氣……交織成一曲喧騰而溫暖的除夕交響樂。
巨大的宴會廳早已布置得燈火輝煌,喜慶祥和。
數張巨大的紅木圓桌鋪著明黃的桌布,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珍饈美味。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著璀璨光芒,映照著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
李遠征坐在主位,紅光滿麵,看著滿堂兒孫,端起酒杯,聲音洪亮:“又是一年除夕夜!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難得聚得這麼齊!好!好啊!彆的廢話不多說,就一句:家和萬事興!願我李家,根深葉茂,基業永固!願在座的,老的小的,都平安康泰,來年更上一層樓!乾杯!”
“乾杯!”
“老爺子安康!”
“家和萬事興!”
酒杯碰撞聲、祝福聲響成一片,氣氛熱烈到了頂點。
觥籌交錯,笑語喧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守歲的長夜才剛剛開始。
巨大的宴會廳一角,早已擺開了兩張氣派的自動麻將桌。上好的象牙牌溫潤如玉,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來來來!一年到頭難得放鬆,陪老爺子搓幾圈!”李援朝嗓門最大,率先拉著李遠征坐到了主桌的上首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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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老可得手下留情啊!”李學敏笑著坐在了老爺子下首。
“老規矩,輸贏不論,開心就好!”李天佑坐在了李學敏對麵。
李遠征看著圍坐過來的三個義子,笑得開懷:“好!陪你們幾個小子玩玩!先說好,不許耍賴!”
李四海則端著一壺熱茶,坐在李遠征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玩。
另一張桌子,氣氛則微妙許多。
陳陽、李曌旭、李玉京、林清霜四人落座。
白玉般的麻將牌在自動洗牌機的輕響中嘩啦啦地翻騰、碼放整齊。
“東風!”李曌旭玉指輕點骰子,清脆的聲響後,點數決定了她坐莊。
她神色平靜,眼神卻銳利如出鞘的劍,掃過牌麵,起手便是一副淩厲的攻勢。打牌如用兵,她追求的是高效、精準、碾壓式的勝利。
一個“西風”毫不猶豫地打出,如同投石問路,試探著牌桌的格局。
下家的李玉京笑容溫和,如同春風拂麵。
他慢條斯理地理著牌,並不急於進攻。
一個“發財”穩穩打出,看似隨意,卻隱隱呼應著女兒打出的西風,又巧妙地避開了鋒芒。
他的牌路如同他的政治手腕,講究的是平衡、借勢,在不動聲色間掌控局麵。他看了一眼陳陽,笑道:“陳陽,彆拘束,隨便打,就當陪爸和你媽消遣。”
陳陽坐在李曌旭對麵,神色平和。他摸牌、看牌的動作不疾不徐,打出一張“八筒”,平平無奇,卻恰好是林清霜上家,隱隱有喂牌的意圖。
他的牌風如同他的為人,看似溫和無爭,實則暗藏乾坤,更注重整體的和諧與“勢”的流轉。他微微一笑:“爸說得是,一家人,開心就好。”
林清霜坐在陳陽上家,姿態優雅從容。她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撫過牌麵,如同撫過最上等的絲綢。
一個“紅中”被她優雅地推出,如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既非鋒芒畢露,也非毫無作為。
她的牌路帶著江南女子的細膩與大局觀,更注重牌型的優美與長線的布局。她看了一眼女兒李曌旭,又看了看女婿陳陽,眼中帶著笑意,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牌局在無聲的刀光劍影中推進。
李曌旭攻勢如潮,接連打出邊張、幺九,咄咄逼人,很快便聽牌,清一色萬子叫聽二五八萬,氣勢如虹。她目光灼灼,掃視著牌桌,仿佛在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李玉京依舊穩坐釣魚台,手中的牌看似散亂,實則暗藏殺機。他敏銳地察覺到女兒聽大牌,巧妙地拆搭子,打出一張看似安全實則暗藏陷阱的“五條”。
陳陽摸牌,看了一眼,正是李曌旭需要的五萬。他不動聲色,目光掃過嶽父那張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又看了看妻子眼中誌在必得的光芒。他幾乎沒有猶豫,手指輕輕一推,將那張“五萬”穩穩地放在了牌池中央。
“胡了!清一色!門清!自摸變點炮?陳陽,你點炮了!”李曌旭眼中瞬間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帶著勝利的得意和一絲對丈夫“失誤”的促狹,將牌推倒。
然而,當她看清陳陽打出的牌時,聲音頓了一下,眼神變得複雜。她需要的明明是五萬,陳陽打的卻是五萬?他故意的?
陳陽坦然迎著她有些錯愕的目光,微微一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手滑了。給老婆點炮,不虧。”他主動推倒籌碼。
李玉京看著這一幕,眼中笑意更深,帶著了然和讚許。他明白,陳陽這是在用牌桌上的“退讓”,維係著家庭的和諧,也在無聲地安撫著女兒白天在偏廳緊繃的情緒。他打出一張“白板”,笑道:“陳陽這是心疼老婆啊!好,好!”
林清霜也莞爾一笑,打出一張牌:“家和萬事興,牌桌上也是一樣。”她看向陳陽的目光,儘是真切的暖意。
牌局繼續。
幾圈過後,牌麵進入尾聲。牌池裡已見多張,各家手牌漸明。
李曌旭又聽牌了,這次是混一色,叫聽七筒。她屏息凝神,等待著最後的機會。
輪到李玉京摸牌。他摸起最後一張牌,指腹在牌麵上輕輕一撚,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極其精彩、帶著三分得意七分戲謔的笑容,如同老狐狸偷到了雞。
“哈哈!天助我也!”他將牌“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聲音洪亮,“海底撈月!單吊絕張七筒!自摸!給錢給錢!”
他推倒手牌,赫然是最後一張孤零零的七筒!而他麵前的牌池裡,七筒早已絕張!
“爸!您這手氣也太好了吧!”李曌旭哭笑不得,剛才的緊張瞬間化為無奈。李援朝等人也圍過來看熱鬨,嘖嘖稱奇。
“玉京,你這運氣,不去買彩票可惜了!”李援朝拍著李玉京的肩膀大笑。
李玉京得意地收著籌碼,對著女兒眨眨眼:“牌場如戰場,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陳陽,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