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江的夜風帶著鹹腥與霓虹的餘溫,吹拂著並肩漫步的陳陽與商清徽。那份並肩守護、共赴大道的默契在無聲流淌,仿佛驅散了澳門夜色中固有的浮華與躁動。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兩輛通體漆黑、如同沉默巨獸般的豐田埃爾法保姆車,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猛地從後方街道衝出,一個急刹,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硬生生橫擋在陳陽與商清徽前方數米處!
車門“嘩啦”一聲被粗暴拉開!
率先跳下車的,正是蜂鳥小組的成員以及商羽、角泠!他們神情凝重,氣息微促,顯然經曆了一番追逐。
夜鷹一個箭步衝到陳陽身邊,語速極快:“陳先生!商小姐!我們被金利來的人咬上了!甩不掉,一直在兜圈子!他們動作很快,有備而來!”
陳陽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掃向那兩輛埃爾法,又迅速環顧四周。
幾乎在夜鷹話音落下的同時,又有三輛同樣型號的保姆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不同的街角疾馳而至,呈半包圍之勢將他們堵在路中央!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車門再次打開,這次下來的,是一群身穿澳門警察製服、手持甩棍和電擊槍的彪形大漢。然而,他們眼神凶狠,動作粗野,製服穿得歪歪扭扭,毫無紀律可言,顯然是金利來豢養的打手假扮的。
為首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操著生硬的粵語普通話,惡狠狠地指著陳陽等人咆哮:
“撲街!識相嘅就即刻將張生交出來!金利來嘅數,冇人敢拖!唔係,今晚就送你哋全部人落濠江喂魚!”
這光頭的叫囂如同點燃引信。他身後那些“假差人”也紛紛鼓噪起來,汙言穢語如同汙水般潑灑:
“大陸仔,好膽就來澳門搶人?”
“叼你老母!知唔知金利來係邊個罩嘅?”
“個女嘅好正,捉返去俾大佬享用啦!”
汙言穢語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但陳陽的目光,卻越過這群聒噪的打手,死死鎖定了最後那輛車上緩緩走下的兩人。
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內襯雪白的絲綢襯衫,領口係著暗紅色的領結。他麵容異常英俊,帶著一種超越時間的古典韻味,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在霓虹下泛著冰冷的釉光。金色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深陷的眼窩裡,是一雙如同最古老紅寶石般的眼眸,深邃、冰冷,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歲月沉澱與一絲慵懶的殘忍。他微微抬著下巴,姿態優雅而傲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隻是螻蟻的遊戲。
女人則穿著一身酒紅色的露肩晚禮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魔鬼曲線。她擁有一頭濃密的暗紅色卷發,肌膚同樣蒼白,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塑,紅唇飽滿欲滴。她的眼神更加銳利,如同淬毒的匕首,毫不掩飾地掃視著陳陽等人,尤其在商清徽身上停留片刻,閃過一絲驚豔與更深的貪婪。她的氣息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力,卻又散發著令人骨髓發冷的寒意。
這對男女身上散發出的並非普通玄門高手的元炁波動,而是一種古老、陰冷、帶著濃鬱血腥氣息的黑暗能量!
這股能量如同實質的冰霧,悄然彌漫開來,讓周圍金利來的打手們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露出敬畏與恐懼的神色。
陳陽的鼻翼微微翕動,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卻深入靈魂的腐朽甜腥味,讓他瞬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他手腕上的「千機鎖」無聲震顫,瞬間解體重組,化作一杆通體黝黑、槍尖閃爍著幽冷寒芒的丈二長槍,被他穩穩握在手中。
槍尖斜指地麵,一股凝練如實質的殺意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開來,將金利來打手們的喧囂徹底壓了下去!
“交出張德祿。”血族伯爵開口了,聲音低沉、醇厚,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仿佛古老的琴弦在夜風中撥動,每一個音節都清晰無比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使用的是標準的英語,口音古老而優雅。
“他是我們‘客戶’重要的資產。他的債務,以及他承諾的‘東西’,都還未交割。你們無權帶走他。”他的目光落在陳陽身上,紅寶石般的眼眸平靜無波,卻蘊含著巨大的壓力。他顯然洞悉了陳陽的實力,那是一種源於數百年生命積累的沉穩與判斷力,絕非衝動之輩。
“資產?客戶?”陳陽的聲音同樣平靜,卻帶著華夏爺們兒特有的沉穩與力量感,針鋒相對,“張德祿是茅山掌門,是華夏玄門中人。他欠的是賭債,毀的是自家道統根基。他的罪責,自有華夏玄門戒律與世俗法律審判。輪不到你們這些藏身於黑暗中的異類,打著‘債務’的幌子,行竊取我華夏秘術、操控玄門魁首的勾當!”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直指核心,點破了對方所謂“債務”背後的真正目的。
血族伯爵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賞一個有趣的辯手:“審判?戒律?法律?”他微微搖頭,姿態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多麼……天真而脆弱的秩序。在漫長的歲月麵前,在真正的力量麵前,這些人類構建的規則,如同沙堡般不堪一擊。我們遵循的是更古老、更直接的法則:契約與力量。張德祿簽下了契約,欠下了債務,承諾了‘貨物’。契約精神,高於你們所謂的門派戒律和世俗法律。這是力量的遊戲規則,陳先生,你身為強者,應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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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充滿了西方貴族式的傲慢與對東方秩序的輕蔑,將契約精神淩駕於一切之上,視力量為唯一真理。
陳陽長槍微抬,槍尖寒芒吞吐,聲音如同金石交擊:“建立在欺詐、脅迫、利用他人弱點之上的契約,也配談精神?你們利用張德祿的賭癮,設下陷阱,妄圖染指我華夏玄門根基,竊取核心秘術!此等行徑,與強盜何異?至於你們的力量,不過是躲在陰暗角落,操控傀儡,竊取他人文明精華的宵小之力!在我華夏大地,容不得你們這些域外邪魔,以所謂的‘契約’和‘力量’之名,踐踏我道統尊嚴!”
他寸步不讓,將對方的“契約”本質揭露為無恥的掠奪,將對方引以為傲的“力量”貶斥為見不得光的陰謀。字字句句,蘊含著守護華夏道統的凜然正氣與對西方強權邏輯的深刻批判。
血族伯爵的紅眸中終於閃過一絲怒意,如同冰層下湧動的岩漿。他身邊的伯爵夫人,那雙淬毒般的眼眸更是殺機畢露,尖銳的指甲悄然伸長。
就在這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的邊緣!
一道清冷如月華的身影,卻悄然擋在了陳陽身前。
商清徽!
她麵對著兩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血族伯爵,麵容依舊平靜無波,淺灰色的眼眸深邃如寒潭,毫無懼色。她甚至沒有看陳陽,隻是用那清越如冰玉的聲音,不容置疑地說道:“陳掌門,此二人,交給我。”
陳陽眉頭微蹙:“商閣主,這兩隻老蝙蝠實力不弱,狂化後更甚,我收拾他們綽綽有餘……”
“陳掌門。”商清徽打斷他,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正因為他們實力不弱,才更需謹慎。你是我玄門整合之核心,李家支柱,身係萬千因果,不容有絲毫閃失。此等魑魅魍魎,何須你親自動手,汙了你的槍?”
她的話語,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她已決意成為陳陽的護道人!縱然陳陽實力滔天,她也不願他承擔任何意外的風險。
“可是……”
“陳陽。”商清徽直呼其名,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直抵人心的力量,她終於微微側頭,淺灰色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信任我。也讓我……儘一份護道之責。”
那眼神中的決絕與不容置疑的守護之意,讓陳陽心頭一震。他看到了她的堅持,更看到了那份超越盟友情誼的、沉甸甸的守護承諾。
他沉默片刻,最終緩緩點頭,長槍槍尖垂落,但周身氣機依舊鎖定全場,做好了隨時出手掠陣的準備:“好。商閣主小心。”
血族伯爵夫婦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都閃過一絲詫異。他們能感受到商清徽身上強大的能量波動,但更驚訝於她麵對他們時那份超然的平靜,以及她與陳陽之間那種無需多言的默契與……守護之情?這讓他們感到一絲被輕視的惱怒。
“有趣。”伯爵夫人舔了舔猩紅的嘴唇,眼神貪婪地盯著商清徽,“東方美人,你的靈魂氣息……純淨得令人心醉。你的血肉,想必也無比甘美。既然你想代替他送死,那就……滿足你!”
她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身影驟然模糊,化作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暗紅色殘影,帶著刺鼻的血腥氣,五指如鉤,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直抓商清徽的咽喉!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與此同時,血族伯爵也動了!他沒有直接攻擊,而是優雅地抬起雙手,十指如同彈奏鋼琴般舞動。
霎時間,周圍的光線驟然黯淡下去,濃鬱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能量從他身上洶湧而出,迅速彌漫開來!
這黑暗並非簡單的遮蔽視線,而是帶著強烈的精神侵蝕與元炁壓製效果,仿佛要將人的靈魂拖入永恒的冰冷深淵!
正是血族天賦秘術——「暗影帷幕·沉淪」!
“小心暗影侵蝕!”陳陽的聲音如同警鐘,瞬間在商清徽和角泠、商羽心間響起。
麵對伯爵夫人快如鬼魅的撲擊和伯爵那籠罩全場的暗影壓製,商清徽卻如同未覺。她甚至沒有看那抓向咽喉的利爪,隻是對商羽伸出了手:“琴。”
商羽早已準備,動作快如閃電,將懷中古樸的焦尾琴盒打開,雙手恭敬地將那張通體漆黑、布滿蛇腹斷紋、琴尾焦痕宛然的千年名琴“焦尾”,遞到了商清徽手中。
就在伯爵夫人那閃爍著死亡寒光的利爪距離商清徽咽喉不足半尺之際!
嗡——!
商清徽左手抱琴,右手五指如蘭花綻放,在琴弦上看似隨意地一拂!
「天音·止戈」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清越到極致也宏大至極致的泛音,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驟然炸響!
這聲音並非作用於耳膜,而是直接震蕩在靈魂層麵!帶著一種至高無上的、不容侵犯的法則之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伯爵夫人那快如閃電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純粹音波法則構成的歎息之牆!她前衝的勢能瞬間被抵消殆儘,整個人被硬生生定在半空中,距離商清徽的咽喉僅有三寸!她那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她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這道琴音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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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伯爵釋放出的、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暗影帷幕」,在接觸到這清越琴音的瞬間,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陽,發出滋滋的消融之聲!那濃鬱得化不開的黑暗,被音波強行驅散、淨化!雖然未能完全破除,但其侵蝕與壓製效果被大幅削弱!
“音律法則?!”伯爵失聲驚呼,紅寶石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凝重。他活了數百年,見識過無數力量體係,但這種將法則之力融入音律的手段,聞所未聞!
就在伯爵夫人被定住、伯爵驚愕的刹那!
角泠動了!
她手中的碧玉長笛早已橫於唇邊,在商清徽琴音響起的瞬間,一縷極其尖銳、穿透力極強的笛音驟然響起!
「靈犀引·破煞」
笛音化作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碧綠色音波利箭,快如閃電,直射被定在半空的伯爵夫人心口!音箭所過之處,空氣仿佛都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厲嘯!
伯爵夫人畢竟是存活數百年的強大血族,生死關頭爆發出驚人的本能!她強行燃燒體內精血,周身爆發出濃鬱的血光,硬生生掙脫了「止戈」之音的束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心口要害!
噗嗤!
碧綠色的音波利箭擦著她的左肩胛骨穿透而過!帶起一蓬暗紅色的血霧!那血霧中蘊含著強大的破煞之力,灼燒著她的傷口,發出滋滋的聲響,讓她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嚎!
“啊!該死的東方術士!”伯爵夫人眼中凶光大盛,傷口處血光湧動,竟在快速愈合!但她的氣息明顯衰弱了一截。
“音波凝形,破煞之力……好手段!”伯爵眼神冰冷,徹底收起了輕視。
他雙手猛地合攏,口中念誦起古老晦澀的咒文。周身的黑暗能量瘋狂彙聚,瞬間在他身前凝聚成三支巨大無比、纏繞著濃鬱死氣和怨念的黑暗長矛!矛尖直指商清徽、角泠和商羽!
「暗影之擁·死魂矛」
三支長矛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