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鏡片後的目光深邃。他不得不承認,陳陽的格局和視野,確實高遠。他沉吟道:“陳司長高瞻遠矚,我佩服。隻是,如此宏大的布局,牽動利益甚廣,推進過程中,必然觸及深水區的改革。比如地方融資平台債務如何化解?項目建設資金如何保障而不加劇整體債務風險?新增的就業崗位如何與轉型中可能流失的崗位實現平穩銜接?還有,這巨大的投資所帶來的增長紅利,如何能夠更公平地惠及廣大民眾,而不僅僅是聚集於少數資本和技術擁有者?這些問題,都需要極其精巧的製度設計和堅定的改革決心。”
陳陽頷首,語氣沉穩:“王教授所慮,皆是深層次的關鍵問題。債務問題,需‘疏堵結合’。一方麵,要嚴控新增隱性債務,規範地方政府融資行為,推動融資平台市場化轉型;另一方麵,要通過發行專項債券、引入ppp模式、設立政策性產業基金等方式,開辟合法合規的融資渠道,將部分有穩定收益的項目與政府信用適度剝離。智能航道項目,本身具備較好的現金流預期,完全可以通過市場化融資解決大部分資金需求。”
“至於財富分配問題,”陳陽目光掃過窗外江麵上那些辛勤工作的拖船和駁船,“這更需要頂層設計。初次分配,要確保勞動者在技術進步中不被拋棄,通過技能培訓、轉崗安置等方式,提升人力資本價值,讓普通工人也能分享智能化帶來的生產率提升紅利。再分配環節,財政稅收政策要更加注重公平,加大對教育、醫療、社保等民生領域的投入,健全社會保障網,緩解後顧之憂。甚至……可以探索讓民眾通過養老金、社保基金等方式,間接投資於這些國家級大項目,共享發展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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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條理清晰,既有戰略高度,又具操作細節,聽得在場眾人頻頻點頭。
即便是心存較量的王淵,此刻也不得不收斂心思,認真傾聽思考。
考察接近尾聲,眾人在船上用了簡便的工作午餐後,陸續下船。
王淵和陳陽落在了最後。
兩人默契地沒有立刻跟隨大隊人馬,而是信步走到了“長江新星”號寬闊的船艏甲板前端。
這裡視野最為開闊。春雨初歇,江風帶著濕涼的水汽吹拂而來,極目遠眺,長江如一條巨龍,奔流東去,氣勢磅礴。兩岸,古老的石頭城與現代的摩天樓交織,曆史與未來在此刻碰撞。
“說實話,陳陽,我有時真的很佩服你。”王淵望著江麵,忽然開口,語氣多了幾分複雜,“甚至……有些嫉妒。”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提出的這些構想,展現的魄力,掌控局麵的能力,遠超同齡人,甚至讓我們這些浸淫廟堂多年的人都感到壓力。”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探究:“我隻是好奇,你入主李家之後,推動的諸多事宜中,為何將智能航道這類大基建項目放在如此優先的位置?你應該明白,這類項目投資巨大,回報周期漫長,政治風險也不小,這不像急功近利的政客所為,更不像……一個需要快速證明自己的‘贅婿’會做的選擇。相比起來,整合玄門,或者掌控江南書院,似乎更能快速鞏固李家的影響力和你個人的權威。”
陳陽雙手扶著冰冷的船舷欄杆,望著滾滾東逝的江水,聲音平靜而蘊含著力量:“玄門整合、書院掌控,固然重要。但智能航道、東海風電,則是麵向未來的長矛,是真正能重塑格局、造福黎民、夯實國本的千秋之業。”
他微微側頭,看向王淵:“王少,你我所處的家族,站在這片土地的頂端,享受了太多的資源與榮耀。權力和責任是對等的。我們不能隻想著如何鞏固自身的地位,更要思考如何讓這艘大船行穩致遠。經濟是根基,民生是土壤。根基動搖,土壤流失,再高的亭台樓閣也會傾覆。當前經濟困境,表麵是需求不足,深層是結構失衡、分配不均、內生動力缺乏。國家經濟體量大,轉型難。房地產、基建、出口這三駕狂奔了二十年的馬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房地產過度金融化,綁架了銀行信貸和地方財政,吸乾了居民儲蓄和消費能力,留下的是天量庫存和債務堰塞湖!基建拉動邊際效應銳減,許多項目成了無效投資和債務黑洞!出口則受製於全球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和成本優勢削弱,增長乏力。”
他指向兩岸:“你看那棚戶區裡的老人,菜市場的小販,工廠裡流水線上的工人……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基石。當財富創造的引擎房地產、基建、出口逐漸熄火,而財富流動的管道又被既得利益階層層層設卡、淤塞不通時,底層的活水就會枯竭!消費就會萎縮!內需這個最大的引擎就點不著火!這就是‘財富流動的堰塞湖’!湖麵之上,是少數人紙醉金迷的盛宴;湖麵之下,是沉默大多數日益乾涸的河床!長此以往,何談穩定?何談複興?”
王淵默然。作為頂尖政治家族的核心成員,他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凶險。
陳陽續道:“智能航道這類項目,恰能在一定程度上疏通血脈、創造需求、優化結構、提升效率。雖然艱難,雖然漫長,但這是正道,是大義。總需要有人去做,去扛。”
王淵輕輕歎了口氣:“道理我何嘗不懂。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有時候,不是不想做,而是阻力太大,掣肘太多。你的魄力和……運氣,確實比我好。”他這話似有所指,暗示陳陽得到了李家毫無保留的支持,而這在派係林立的王家是很難實現的。
忽然,王淵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甚至帶著一絲兄長般的調侃,儘管這調侃背後藏著銳利的審視:“說起魄力……陳陽,你如今地位非同一般,可謂身處風口浪尖。有些方麵,或許……也該稍加收斂些才好。”
陳陽目光微動:“王少指的是?”
“自然是你的‘人緣’。”王淵笑了笑,笑容卻未達眼底,“徐醫生、宋總裁、周律師、沈經理,還有那位蘇州唱昆曲的柳大家……個個都是人間絕色,且對你情深義重。年輕人風流倜儻本是常事,但如今你身份不同,樹大招風。溫柔鄉是英雄塚,更何況……有些溫柔,未必如表麵那般純粹。我想你應該有必要知道,那位柳大家,可是有海外留學背景的,她十六歲赴英倫三島,就讀於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主修社會心理學,輔修國際關係與地緣政治!師從的導師,是研究‘文化認同與意識形態滲透’的泰鬥級人物!回國後,她放棄頂級學術機構或智庫的offer,一頭紮進冷門的昆曲傳承,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她接近你,難道真的隻是傾慕你的才學,或者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在這多事之秋,還是明察秋毫些為好,不要被人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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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淵的話語,看似關心提醒,實則是精準地拋出了一個疑慮,一個關於柳硯卿真實身份和目的的疑慮。
陳陽臉上那慣常的溫和笑意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對於柳硯卿的背景,他了解不多,也確實沒有深層次調查過。
他迎著王淵探究的目光,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超然的篤定:“多謝王少提醒。世間萬物,皆有其緣法,亦有其因果。陳某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光明磊落。至於他人是真心還是假意,是單純還是複雜,時間自會給出答案。慧眼識人,固然重要,但若因懼怕暗流便封閉心扉,拒絕一切善意與美好,豈不是因噎廢食,失去了人生許多真趣?何況……”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浩瀚江麵,語氣變得深邃莫測:“真與假,敵與友,有時並非涇渭分明。關鍵在於自身是否立得正,隻要根基穩固,縱有萬千魅影繚繞,亦不過是為這波瀾壯闊的畫卷,增添幾筆彆樣的色彩罷了。”
王淵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陳陽一眼,不再多言。他知道,陳陽聽進去了他的提醒,但也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和自信。這種自信,源於絕對的實力和掌控力。
兩人並肩立於船頭,望著腳下奔流不息的長江,各有所思。
江風浩蕩,吹動著他們的衣袂。
而王淵關於柳硯卿的那句話,像一條無聲潛入的毒蛇,在陳陽看似平靜的心湖中,投下了一抹難以驅散的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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