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s600在傍晚的車流中平穩行駛，車廂內一片沉寂，隻有空調係統發出細微的嗡鳴。
陳陽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黎耀宗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洪門與青幫百年糾葛，彼此滲透太深，如果沒有足夠分量的刺激和無法轉圜的壓力，黎耀宗乃至遠在新加坡的洪門總舵主洪秀山，未必肯真正下死手清理門戶，更可能陽奉陰違，甚至暗中與青幫殘餘勢力勾連，敷衍了事。
“需要再給他們加一把火，一把能將百年恩怨和現實利益徹底點燃的戰火……”陳陽心中暗忖，一個計劃的雛形逐漸清晰。這把火，必須燒得夠旺，夠狠，讓洪門再無退路，隻能堅定不移地站在他這一邊，對青幫揮下屠刀。
他睜開眼，對前排司機吩咐道：“前麵找個大型商場，開進地下車庫。”
“是，家主。”司機應聲，方向一轉向著附近一個高端購物中心駛去。
在去商場的路上，陳陽拿出加密手機，撥通了“夜鷹”的號碼。
“查一下東郊‘櫻花會所’的詳細資料，包括現任法人、背景、經營狀況，尤其是與境外勢力的關聯。”陳陽開門見山。
夜鷹的效率一如既往，幾乎沒有停頓地回複道：“陳先生，櫻花會所的資料是現成的。它最初確實是東瀛玄洋社在燕京的重要據點之一。去年十二月中旬，小姐動用了‘蜂鳥’小組和部分特殊資源，以雷霆手段搗毀了那裡，並同步清除了玄洋社在京城的所有已知窩點。相關頭目或驅逐，或‘消失’。”
陳陽聞言，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去年十二月……那正是他從望仙穀歸來，身負隱劍仙造成的傷勢，與李曌旭一同回京後不久。他記得自己隨後便去了豫省調研。沒想到，在他離開的那段日子裡，李曌旭為了替他報仇，已經不動聲色地對玄洋社發動了如此淩厲的清洗。一股暖流夾雜著些許無奈的責怪湧上心頭，這女人，做事連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下。
“那麼，現在的櫻花會所是什麼情況？”陳陽壓下心緒，繼續問道。
“櫻花會所目前由一名持有港島護照的商人，名叫‘鄭嘉豪’的在經營。我們做過深入調查，可以確認，這個鄭嘉豪有‘共濟會’的影子。”夜鷹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鄭家豪名下有多家離岸公司，資金往來複雜，曾多次以考察投資、文化交流的名義往返於海峽兩岸及港澳地區。我們掌握的情報顯示，他實際上與東島內某些‘獨派’勢力有秘密往來，疑似充當資金掮客和情報中轉的角色。”
“共濟會……”陳陽眼神一凝。這個起源於西歐的秘密社團，曆史悠久，傳聞籠罩全球，滲透於政治、經濟、金融各個領域，其影響力深不可測，是比許多國家情報組織更神秘、更龐大的存在。鄭嘉豪的背景看來不簡單。
“李曌旭既然知道這些，為什麼還縱容它存在？”陳陽的聲音冷了幾分。
電話那頭的夜鷹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如實彙報：“這個……小姐的行事風格，陳先生您是了解的。她專注於集團的戰略和家族核心利益，對於這類‘非直接威脅’或尚未觸及她底線的事務，隻要不主動招惹到她，她通常秉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不會輕易越界乾預。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貿然對共濟會背景的據點動手，可能會引發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
陳陽默然。他理解李曌旭的考量，站在她的位置，穩定和可控是第一位的。但這並非他的處事哲學。有些毒瘤，不主動刺破，隻會越長越大，去年沒有對櫻花會所進行打擊，是因為他對隱劍仙依舊有所忌憚，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實力已大漲，再戰隱劍仙足以輕鬆取勝。
“知道了。”陳陽掛斷了電話，心中已有決斷。
他隨即從手機加密相冊中調出一張多年前的老照片。
那是他陪同沈西林下南洋參加古玩拍賣會時，在獅城洪門總舵與洪門眾位首領的合影。照片背景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廳堂，眾人分坐兩排太師椅。
他的目光鎖定在總舵主洪秀山身旁，一個身材極為雄壯、留著板寸、目光炯炯、太陽穴高高鼓起的中年男子身上。此人正是洪門的“雙花紅棍”，地位尊崇、以武力著稱的“拳魁”陳華順，是洪秀山的左膀右臂，也是洪門對外征戰的招牌人物之一。他幾個月前，也就是去年李曌旭來藏真齋取走《天機玉書·上卷》時，一幫江湖玄門高手都來搶奪，其中就有洪門“雙花紅棍”陳華順。
“媚娘，”陳陽將手機屏幕轉向身旁的薑媚娘，指著陳華順的影像，“照這個人的模樣，給我易容。”
薑媚娘心中劇震，臉上閃過一絲驚疑。她出自“千麵門”，最是精於易容偽裝之術，也立刻意識到陳陽要以陳華順的身份去搞事情。
她深知此舉風險巨大，一旦暴露，等於直接將洪門頂尖高手陳華順推到了風口浪尖，必將引發洪門與目標勢力的殊死搏殺。但她不敢多問，更不敢違逆陳陽的命令，隻能恭順應道：“是，陳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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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從隨身攜帶的那個看似普通卻內藏乾坤的手包裡，取出各種工具：薄如蟬翼的特製矽膠皮膜、調配好的各色膚蠟、極細的畫筆、特製的粘合劑、仿真度極高的毛發貼片……琳琅滿目，就像一個微縮的易容實驗室。
她先仔細觀察照片上陳華順的麵部特征：顴骨高聳，下頜方正，鼻梁挺直略帶鷹鉤，眉骨突出，尤其是那道從左眉骨斜劃至右臉頰的陳舊刀疤，更添幾分凶悍。她手指翻飛，先取出一塊膚色與陳華順接近的矽膠基底，覆蓋在陳陽臉上，指尖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飛快地按壓、塑形，調整顴骨高度、下頜寬度、鼻梁弧度。每一次按壓都精準無比，矽膠在體溫作用下迅速軟化貼合，仿佛成了陳陽皮膚的一部分。
接著是膚蠟。她用小刮刀挑起不同色調的膚蠟，在調色板上混合，動作快得隻餘殘影。深褐色用於模擬風吹日曬的古銅膚色，淺褐色用於過渡，灰白色則精準地點綴在鼻梁、顴骨等高光處，模擬油汗效果。她用極細的畫筆，沾取特製藥水，小心翼翼地在左眉骨至右臉頰處，“畫”出一道與照片上分毫不差的陳舊刀疤，邊緣甚至做出了微微翻卷的皮肉效果，逼真得令人頭皮發麻。
眉毛是關鍵。陳華順的眉毛粗黑濃密，像兩把刷子。
薑媚娘取出特製的粗硬人造毛發，用鑷子一根根粘上，修剪出那極具侵略性的眉形。
最後是發型。她取出一頂與陳華順發型一致的短寸發套，仔細調整角度，用特製膠水粘牢，邊緣用膚色矽膠完美過渡，渾然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