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丹朱熱衷追逐炫目的遊戲武器幻化外形,甚至曾提出要典當部落糧倉以換取遊戲中的華麗“雷霆戰斧”裝飾特效——
此等行徑,相較於箕山頂上那位視人間最高權柄為汙物的狂人,其境界差距直如糞壤與雲端。
堯帝喟然長歎,濁重呼吸中深藏無力回天的疲憊。
他將冷掉的殘酒潑向暗角,渾濁液體滲入泥土無聲無息——
屬於丹朱的帝王路,大抵便是此夜潑灑而下的冷酒,無聲無息,再無回甘。
而在那遠離塵囂的箕山深處,洗耳池事件卻意外成了許由個人事業的轉折點!
助他於無心中打造出了一條可持續且彆具一格的躺平產業鏈。
他每日清晨便準時端坐那神泉池旁,青石為案,擺開幾個粗陶小盅。
泉水煮開,蒸汽嫋嫋上升繚繞山嵐。他精心收集些微帶苦味的菊葉,幾粒曬乾的奇特山茱萸果,投入其中煮飲,美其名“逍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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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歇腳的樵夫獵戶被清香吸引,好奇問此物何價。
許由隻是微微一笑,遙指蒼翠群山:“山中日月,雲裡乾坤,皆在其中。”
初嘗此味者,無不因那清新醒神之感眼前一亮,後竟常有人特意攜少許粟米或幾尺結實葛布,以易取那滌煩忘憂的一壺清飲。
山下集市竟也漸漸流傳“箕山神水”的神奇功效。
那漫山遍野的野菜亦被許由發掘出新生機。
常見山莧菜?
那不行!
許由慧眼如炬,采擷葉片泛著奇異銀色脈絡、味如脆梨又帶些椒麻感的罕見野菜。
烤熟後佐以搗爛的細果核碎末與一點岩鹽粉——
此物冠名“山隱醍醐卷”。
一青石板上鋪開卷上,炭火慢烤,香飄山穀。
鬆鼠偶爾蹲在一旁青石上等待投喂,眼巴巴盯著,口水幾乎順著鬆針往下滴。
更精彩的是許由在溪澗與岩石間無意發現的彩紋小圓石。
經神泉水長久浸泡,其色彩竟愈加鮮潤透亮。
許由便取洞中韌藤精心串聯成鏈,掛在籬笆當風處。
山風吹過,彩石碰撞,竟發出清越連綿的樂音。
往來者無不驚歎駐足:“此石何價?”
許由又是淡然搖頭:“與神泉共生者,乃山中靈韻所結。”
有被那天然韻律與光澤傾倒的山民,默默在籬笆旁留下自製的陶罐、一小袋穀種、甚至一把打磨鋒利的骨鐮。
那叮咚石聲於是順著進山的腳印逐漸朝山下飄蕩,如同他獨特生活美學的無聲宣言。
許由雖在洗耳池事件中把堯帝的offer當成燙手山芋給丟得老遠,但後世那些求官若渴的讀書人卻偏偏對“洗耳典故”情有獨鐘。
仿佛沾點箕山水汽,自己就頓時超塵脫俗、格調陡升,簡曆鍍了一層聖賢光環。
以至於每逢科舉開榜前夜,山下那座原本紀念許由的老君廟裡便人頭攢動,水泄不通。
香爐裡的煙氣能把房梁熏黑三尺厚。
一位皓首窮經卻屢考不第的老學究,在名落孫山後悲憤之下徒步攀上箕山。
他衣衫襤褸,緊抓著許由的破草簾子嘶吼:“先生當年清高至此,可這汙濁人間,若無功名傍身,如何立足!如何為人!”
其聲淒厲,震得附近鬆樹針葉簌簌下落。
許由正用小塊烤餅逗弄一隻膽子漸大的鬆鼠。
聞言,他輕輕掰下一小塊餅放在石上,等鬆鼠小心翼翼地叼走享用。
他這才轉過頭,語調輕鬆得如同說今天吃鹹豆還是甜糕:“哎,你瞧山下那棵彎腰老樹。”
老秀才順著許由指的方向看去:山腳下,一棵飽經風霜的古樹扭曲著生長,枝丫伸向路旁,為辛苦過往的行人提供一片可貴的陰涼。
“那樹根紮在亂石泥土裡,枝條彎成便於行人歇腳的模樣,”
許由眯眼笑道,“你說,是它把泥甩掉變清淨了才長成這般?還是泥沾著它、它也沾著泥,這才有了一方陰涼?”
他輕輕拍掉粘在衣角的一點鬆針塵土,“所謂乾淨,心裡有杆秤足矣。你拚命甩泥巴的姿態,可把自己累慘了吧?”
老秀才怔在當場。
風從山穀深處吹過,帶著涼意和濕潤土腥氣拂麵而來。
他凝神再看山下那棵彎曲的大樹,樹影搖晃,如沉默哲人俯身為蒼生。
又側目端詳箕山閒坐之人,分明一身沾掛草葉泥土,卻靜定如磐石。
他沉默半日,緊繃的臉漸漸鬆弛,最終竟撩起自己那破舊衣衫下擺,直接坐在了許由旁邊沾著泥土的石頭上。
他什麼也沒再說,隻默然拿起許由小爐上溫著的一隻粗陶杯,啜飲起來。
杯中仍是那種混合菊葉與山茱萸的微苦之水,順喉而下,這一次卻品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回甘。
許由無聲輕笑,亦未多言,隻順手又遞給他一個烤得噴香的山菌。
從此老秀才真在山腳處安了家,他教村童認字不收分文學費,隻在學堂窗外栽種了幾株野菊,每日取花瓣投入課堂煮茶用的大壺裡。
有人不解為何不求功名了,他含笑指著院中盛放的菊花:“我亦沾泥,亦開花。”
至於那方聲名遠播的洗耳泉,倒是一直奔流不息。
某日山澗暴漲,裹挾著泥沙鬆針奔湧而下。
一隻肥碩的河伯被衝上灘塗,暈頭轉向爬上岸喘息時,嘴裡還銜著一大把野菜根莖。
它剛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隻聽“噗通”一聲沉悶水響!
仿佛天外隕石砸入波濤!
它驚恐望向深潭——
層層浪花中心,一個竹筒若隱若現,筒壁上赫然幾個清晰的刻字:“帝王之位,聘汝為尊,共享九州”。
水流轟鳴與風聲似都瞬間凍結。
河伯嘴巴微張,那根野菜差點滑掉——
此筒不正是史書裡記載的那件重磅聘禮,象征著最高權勢的“禪讓offer”嗎?!
它忽然想起上次老青牛那句意味不明的“哞哞!”以及箕山上那些關於“汙耳穢聽”的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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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一個激靈貫穿全身,仿佛頓悟了某種宇宙至理:哦!
原來最強大的打工人,是把燙手offer扔給河神的狠人!
此等行為藝術震古爍今。
一股又敬又怕兼帶一絲滑稽的笑意,猛地衝上河伯腦袋:“呃——嗝——”
竟直接化為一個響亮的飽嗝,震動得水麵蕩開數圈圓紋。
它低頭看看爪中緊攥的野菜,又望望潭水中央沉浮的竹簡——
原來人間至高的誘惑與重負,真真沉得能讓深水悶響如鼓,反不如手中這捧山野之物來得安穩實在。
隻是自己嘴裡剩下的半根野菜也沾上了泥沙,它糾結片刻,還是學著許由那樣。
淡定用爪子抹了抹那葉子上的幾星泥點,便坦然送入口中嚼了起來。
生存本身,何必時時處處纖塵不染?
恰在不遠處,許由正悠然將烤好的野菜分給幾個嘰嘰喳喳的村童——
那是他用新鮮采摘的山貨與村中婦人換來的粟米餅。
孩子們笑鬨著跑開,有孩童手中的食物不慎滾落泥土間,那小兒自然拾起。
也不擦洗,吹一吹便直接塞進嘴中,笑聲清亮如同山泉撞擊,絲毫不見猶豫。
陽光穿透古樹枝杈,光斑跳躍著灑落一地金子。
那孩童嚼著沾泥的餅塊,臉上是純粹滿足的笑,像是天地最初與最恒久的光輝。
許由望見這一幕,眼底便也蘊起淡淡笑意,如同古鏡映照著亙古不變的天光雲影——
原來最深的乾淨不在衣袍一新,而在心底那片無垠山河早已自成宇宙,塵泥便落不進去。
這人間煙火繚繞處,自有其不假外求的豐饒與乾淨。
那些拚命洗刷的動作停歇處,心田的泉流倒映天光,才始汩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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