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01年,楚國的清晨,天還沒亮透,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嗯,怎麼說呢,一種混合了露水、青草、牲口糞便以及濃重焦慮的味道。這焦慮,主要來自楚武王熊通那張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臉。
“蒲騷!蒲騷!又是蒲騷!”熊通在議事廳裡踱步,腳下的夯土地麵都快被他磨出火星子了。他猛地一拍幾案,震得上麵那盞可憐的青銅豆形燈差點跳起來自儘,“寡人派屈瑕去收拾貳、軫這兩個不聽話的小弟,結果呢?鄢國那幫孫子!竟然敢在蒲騷集結兵力,想抄我後路?當寡人是吃素的嗎?”
底下站著的將領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心裡都在瘋狂吐槽:大王,您確實不是吃素的,但鄢國那幫人也不是吃素的啊!他們集結在蒲騷,那地方易守難攻,擺明了就是等著我們去撞牆!屈瑕將軍那邊還等著我們去救火呢,這前有狼後有虎,腹背受敵的劇本,怎麼看都是個死局啊!
就在這愁雲慘淡、空氣凝固得能當磚頭使的時候,一個聲音不大不小地響了起來,帶著一種“我剛睡醒但腦子轉得賊快”的清醒勁兒:
“大王,莫慌。”
眾人齊刷刷扭頭,目光聚焦在角落裡一個身影上。此人身材不算魁梧,但站得筆直,像根插在地上的標槍。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裡麵點著兩盞永不熄滅的加班燈。正是鬥廉。
熊通眉頭一挑:“哦?鬥廉?你有何高見?莫非你想學那占卜的,給寡人燒個龜殼問問吉凶?”語氣裡充滿了“你要是敢說廢話寡人就讓你去前線當炮灰”的威脅。
鬥廉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廢話:“大王,占卜吉凶,那是祭司的事。末將鬥廉,隻懂打仗。鄢國人在蒲騷集結,看似人多勢眾,實則……一群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熊通嗤笑一聲,“探子來報,鄢國在蒲騷屯兵甚眾!寡人難道要拿雞蛋去碰石頭?”
“大王,”鬥廉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快了幾分,“雞蛋碰石頭,那是蠢。但若石頭是塊鬆散的沙土堆呢?鄢國倉促集結,兵員來自各處,號令不一,人心不齊。他們以為躲在蒲騷城下,背靠堅城就萬無一失,必然懈怠!此其一。”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諸將,最後落回熊通臉上:“其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楚國,敢在屈瑕將軍主力被貳、軫牽製的情況下,還敢分兵主動出擊!更想不到,我們會連夜奔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此乃天賜良機!”
議事廳裡一片寂靜。將領們麵麵相覷,眼神交流著同一個信息:這鬥廉,怕不是瘋了吧?連夜奔襲?就靠我們這點留守的兵力?去捅鄢國在蒲騷的老窩?這跟送死有什麼區彆?
熊通眯起了眼睛,像頭審視獵物的猛虎:“鬥廉,你可知,若此計不成,寡人損失的不僅是一支軍隊,更是我楚國的國威?”
鬥廉挺直腰板,眼神毫無退縮:“末將願立軍令狀!若不能破蒲騷之敵,甘當軍法!”
“好!”熊通猛地一拍大腿拍的是空氣,但氣勢十足),“寡人就信你一次!你要多少人馬?”
鬥廉伸出兩根手指:“兩百乘戰車,五百精銳甲士,八百輕裝步卒。”他補充道,“兵貴精不貴多。人多了,反而拖慢行軍速度,容易暴露。”
將領們倒吸一口涼氣。這點兵力,還不夠給鄢國塞牙縫的!大王真信了這瘋子的邪?
熊通盯著鬥廉看了足足有十息,那眼神銳利得能穿透鎧甲。最終,他大手一揮:“準了!寡人再給你派個監軍——莫敖屈瑕的副將,鬥伯比!你們倆,給寡人把蒲騷攪個天翻地覆!”
鬥廉領命,轉身就走,步伐快得像踩著風火輪。留下身後一群將領還在風中淩亂:這就……定啦?我們楚國打仗,現在都這麼草率了嗎?
鬥廉的行動力,堪稱春秋版“時間管理大師”。領命不到一個時辰,他點齊的那支“精兵”其實更像是一支“敢死隊”)已經在郢都城外集結完畢。士兵們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乾什麼”的迷茫,以及“跟著這位鬥廉將軍怕不是要去陰間一日遊”的悲壯。
鬥廉站在一輛臨時充當講台的牛車上戰馬寶貴,得省著點用),開始了他的戰前動員:
“兄弟們!”他聲音洪亮,穿透清晨的薄霧,“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這點人夠乾啥?’‘去蒲騷送死嗎?’‘家裡剛醃的鹹魚還沒吃完呢!’”
底下傳來一陣壓抑的哄笑和嘀咕聲。
“但是!”鬥廉猛地提高音量,“你們看看我!我鬥廉,上有八十老母其實沒有),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其實也沒有),我比你們更想活著回去吃鹹魚!可鄢國那幫孫子,不讓我們好好過日子!他們集結在蒲騷,想斷了屈瑕將軍的後路,想讓我們楚國顏麵掃地!想讓我們楚國的鹹魚都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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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安靜下來,眼神裡多了點東西。
“他們以為我們不敢去?他們以為我們人少好欺負?他們以為躲在城下就安全了?放屁!”鬥廉唾沫橫飛,“他們就是一群沒睡醒的懶蟲!一群等著開飯的肥羊!而我們是誰?我們是楚國的利劍!是山林裡的猛虎!今晚,我們就要像鬼魅一樣出現在他們麵前,用我們的劍,告訴他們一個道理——彆惹加班的楚國人!尤其是被逼著加班的楚國人!”
“吼!”士兵們的熱血被點燃了,雖然隻有一千多人,但吼聲震天動地。加班?雖然不懂具體啥意思,但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乾翻鄢國摸魚黨!
鬥廉滿意地點點頭,跳下牛車,大手一揮:“出發!目標,蒲騷!記住,動靜要小,速度要快!誰要是掉隊拖後腿,耽誤了老子回去吃鹹魚,軍法伺候!”
這支由“加班怨念”驅動的奇兵,像一股沉默的洪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郢都,一頭紮進了莽莽山林之中。
行軍路上,充分展現了鬥廉的“卷王”本色。
士兵甲:“將軍,天快黑了,兄弟們走了一天,腿都軟了,要不……歇會兒?”
鬥廉頭也不回):“歇?鄢國人現在可能在開篝火晚會,烤全羊呢!你聞聞,空氣裡是不是有烤羊肉的香味?那是動力!加快速度!”
士兵乙氣喘籲籲):“將軍,這山路太難走了,我的草鞋都快磨穿了……”
鬥廉遞過去一根削尖的木棍):“拿著!當登山杖!磨穿了就用腳皮走!想想家裡的鹹魚!想想鄢國人的羊腿!想想打完仗大王可能賞你雙新鞋!”
士兵丙小聲嘀咕):“監軍大人好像……好像睡著了,在馬上都打呼嚕了……”
鬥廉瞥了一眼旁邊馬背上搖搖晃晃、口水都快流出來的鬥伯比):“噓!彆吵醒監軍大人!他老人家在夢中運籌帷幄呢!我們隻管趕路!這叫體恤上峰!”
鬥伯比其實根本沒睡,他隻是年紀大了,騎馬顛簸得有點暈,加上對鬥廉這種“瘋狂加班”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絕望,乾脆閉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心裡默念:瘋子,都是瘋子!老夫一世英名,怕是要葬送在這蒲騷了……
就這樣,在鬥廉“鹹魚與羊腿”的精神鞭策下,這支楚軍硬是靠著驚人的意誌力和腳皮),在崎嶇的山林中玩命穿梭。餓了啃口硬邦邦的乾糧鬥廉稱之為“行軍能量棒”),渴了喝口山泉水鬥廉稱之為“天然電解質補充液”),困了……對不起,鬥廉不允許困!他像個人形自走鬨鐘,不斷在隊伍前後穿梭,用他那獨特的“激勵”方式驅趕著瞌睡蟲:
“快!快!快!蒲騷的篝火晚會要開始了!去晚了就隻剩羊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