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弟弟把姐夫給宰了!!在線等,真的很急啊家人們!!”我在心裡瘋狂彈幕輸出,而現實中的我隻擠出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夫君——!!”
前情提要一下。鄙人,趙國無上尊貴的國主趙無恤——也就是你們知道的趙襄子——的親姐,江湖人送名號代國夫人。但今天開始,我就是寡婦pus加強版,附帶心碎滿格特效的那種。此刻我就傻站在代國宮殿那硬邦邦的地磚上,眼睜睜盯著我那憨厚的親親夫君代王的屍體,大腦一片空白,唯有彈幕如潮水滾動:咱家那倒黴弟弟殺豬宰羊慶生時是不是點錯了技能樹?我該立刻掀桌把宴會打成群架現場?還是此刻該掄起案幾把麵前那堆山珍海味連帶那張虛偽的俊臉糊成肉泥?——最要命的是,這家夥方才酒壺摔地的當口,門外那些如狼似虎的晉陽親兵已經衝了進來!
我腦中高速刷屏:快跑?不行!打架?武力值差距太大!要不我乾脆假裝暈倒?——我低頭看著代王微睜的雙眼和那傷口溢出的血色,心像是被狠狠捏住。這木頭腦袋,臨死前那一聲悶哼,竟帶點不可置信的茫然。
“姐姐受驚了,”趙無恤優雅地抽出絲帕擦掉酒漬,慢悠悠說,“姐夫身子不適,已然…唉,節哀順變啊。”那語氣倒像是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的過期快遞包裹。他還假惺惺朝著代王那邊作揖:“代國,寡人暫且照料一日半日,想必也是可以的。”
可以個鬼!趙無恤你這戲精演技拙劣到令人發指!我心裡咆哮,表麵卻隻能憋出顫抖的一句:“你…你為何如此?”喉嚨一陣發澀,連聲音都變調了。
“姐姐說的哪裡話?代王身體不適,席間不支,真是蒼天弄人,”這糟心弟弟一臉沉痛地演戲,“寡人也痛徹心扉啊!”他擺著影帝級的表情,還抽著鼻子,“代國無主,我這做弟弟的替你暫管,天經地義嘛。”——嗬,說得倒是輕巧,殺我夫君奪我婆家產業,還得按頭讓我認命?想的美!
旁邊幾個殺伐果斷的將領已經不耐煩地按住了劍柄,眼神銳利如刀:“請夫人節哀!靜觀其變!”
我內心警鈴大作:完了完了,再僵持下去,我這剛新鮮出爐的寡婦隻怕要被塞進某個簡陋角落“靜待處置”。忍下滿腔悲憤,我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甚好…甚好!王弟安排的…妥當。”心裡則早已化身祖安戰神罵了千百遍:蒼天瞎眼!老娘忍辱活這幾日,回頭必定給你們趙家整點終生難忘的!趙無恤你給我等著!
當晚,趙無恤假模假樣讓我回了自己寢宮,卻在門外布置得如同鐵桶重圍——美其名曰為“長姊安全”。我躺在冰冷床榻上死死盯著天花板,內心默默策劃著我的盛大謝幕禮。夫君那空洞的眼瞳時時閃現在我眼前,仿佛無聲的質問。我輕輕摩挲衣袖中那柄小小的、冷如月華的白玉刀——這是我嫁妝中最鋒利的一件,原是代王擔心我路上受委屈送我的護身之物。唉,如今倒得拿它來對付那賊人了。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探出頭,趙無恤的使者便已候在門口:“夫人,今日代王出殯,主上已安排妥當,請早些動身。”
真是等不及要送我夫君上路了?我冷嗤。也罷,你們想唱戲,我這特邀嘉賓自然“盛裝出席”給你們湊足全套!
於是乎,我打開壓箱底的珍藏。層層厚重玄色深衣裹住單薄身軀,衣上精心織繡著繁複的金色玄鳥圖案,羽翼栩栩若生似要衝破衣料;黑金二色的玉組佩懸掛腰間,一步一搖,敲擊出清脆冷冽的玉響,如同替死難者奏響的悲歌。發髻高聳,純金打造的步搖簪插在正中,尾端垂落的玉珠隨著步履搖曳生輝。臉上塗勻厚重的粉白脂膏,唇脂點染猩紅——恰似祭壇新獻的牲口,唯有那一雙眼睛沒有塗脂抹粉,眸光冷得像寒冬月光下的兵刃。
門“吱呀”推開,守門的兵卒和等候多時的使者都不自覺倒吸一口冷氣。我扶著宮女的手臂,穩穩邁步而出,沉重玉佩叮當作響,每一聲都仿佛在替命運敲打這無情的世道。
我緩步向前,朝著大門走去,沿途士兵目光複雜,紛紛恭敬行禮讓道。我知道,這套盛裝之下,仿佛帶刺的威嚴,他們不敢造次。趙無恤的使者連忙上前想引路:“夫人,靈堂這邊……”
我目光掠過他,不露痕跡地轉向旁邊肅立的侍衛,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力道:“爾等既奉趙君之命護我安危,今日代王賓天,敢煩一位力士隨行吧,護我於左右。”我微微偏首,點向其中一名身姿挺拔、神色恭謹的軍官,“這位將軍可否?”
那年輕軍官一愣,急忙躬身應諾:“屬下定當竭力護衛夫人周全!”他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劍柄。那使者顯然有些急了,但在我冷冷一瞥之下,隻能閉口退至一旁。行了,儀式前的安保助理順利就位,演出必備道具也已悄然安置袖中。
通向靈堂的宮道長路肅穆悲淒,白幡在風中飄蕩如孤魂遊蕩,空氣裡浮動著香燭燒燼的氣味。高大的靈柩停放在前方,黑漆的木料透出沉重的壓迫感,幾名身著喪服的代國舊臣跪伏於側,壓抑的嗚咽斷斷續續傳來。趙無恤立於階上,頭戴素冠,一身深衣。他瞧見我這一身華麗無匹的喪服,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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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視他那微妙的不適,徑直向那巨大的靈柩走去,玄鳥袍服拖曳在冰涼的地磚上,一步一響。趙無恤踏前一步剛要開口,我以眼神精準地截斷了他的發言通道,猛地轉過了身,麵對著階下的人群。我的視線掠過趙無恤麾下那些神情緊繃,如同隨時準備出鞘兵刃的晉陽將校;我看到了幾張掛著悲慟麵具的麵孔,代國真正的貴族遺臣們;我更察覺到外圍代國百姓中投來的、混雜著傷痛與驚懼的目光。
就在這一片緊繃的死寂裡,我的聲音突然劃破空氣:“今日夫君出殯,本夫人有話講給這天地、這江山聽!”我的語氣異常平靜,音量不高,卻足以讓整個空間內的空氣為之凝固。
“代國夫人要說話了!”下頭幾個被強征的百姓交頭接耳,目光紛紛投向那口巨大的黑漆棺材。
我無視趙無恤驟然陰沉的臉色,繼續高聲說道:“爾等聽好!我夫代王,素來待趙以誠,視為兄弟邦睦!然今日下場如何?”我的聲音猛然拔高,如孤鶴唳空,帶著刺穿耳膜的銳利,“死於至親觥籌交錯,身首異處,血肉喂飽了豺狼虎豹!”
階下立時嗡嗡作響。趙無恤強壓怒火:“阿姊……悲痛過度,口不擇言了!”他眼神淩厲地掃過代國那些老臣,試圖壓下騷動。侍衛將領也紛紛挺起腰杆,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劍柄。
“口不擇言?”我發出一串低沉得如同暗河湧動般的笑聲,眼中沒有絲毫笑意,隻有刻骨的冰寒,“你們說代王宴間暴斃?好一個‘暴斃’!趙襄子,”這三個字我咬得字字鏗鏘,“你敢當著你晉陽子弟兵的麵,對天發誓,以你趙國列祖列宗起誓,說我代王夫君是突然暴斃,不是你親賜一盞毒酒,又摔杯為號,縱容你那些虎狼之兵湧進來將其殘害分食嗎?!”
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釘入死寂的空氣。階下晉陽兵卒中一陣細微的動搖,前排將領的臉色也變了幾變。趙無恤臉色驟變,厲聲嗬斥:“阿姊瘋癲了!爾等還不速速……”“瘋了?”我冷笑截斷他的話,“清醒得很!這世間不過一場戲,演的俱是豺狼吞吃羔羊!我本是趙家女,嫁代國十載,早成代國人!夫君在,代國在;夫君亡,代國亡!趙襄子,你今日奪的是我夫君性命,搶的是我代國宗廟社稷!此恨此仇,蒼天白日為證,我代國夫人此生不忘,生生世世不忘!縱化為灰,亦將飄灑在這代國山河、你趙地晉陽之上,教你永無寧日!”
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的重量砸落,階下的代國舊臣已有數人掩麵,肩膀劇烈地顫抖著。那些代國百姓則睜大了眼睛,驚愕中有種哀痛在蔓延開來。
那年輕的衛士早已熱淚盈眶,我朝他微微側首,沉聲道:“將軍有劍否?借我一用!”護衛軍官渾身一震,臉上猶疑不忍。我緊盯著他握劍的手,目光如針砭骨:“莫非將軍以為我這番話僅是婦人潑罵?且看此刃!”
語聲剛落,我驟然從寬大深重的袖籠中抽出了那柄一直貼腕而藏的白玉刀!它刃口薄如蟬翼,在昏慘慘的日光下依舊閃現著一點冰冷的、純粹的流光——這把刀,由代王所贈,是他曾捧給我的溫度。此刻,我將代替他的溫度,完成最後的心意。
“阿姊!不可!”趙無恤瞳孔猛縮,失聲驚叫,向前急衝一步——卻終究遲了。
一道淒厲決絕的雪白弧光劃破凝滯的空氣!玉刃精準無比地掠過我白如霜雪的頸側。那冷冽的白光猶如一道凝固的閃電,映出四周驟然放大的瞳孔與趙無恤伸出的、徒勞僵硬的手掌。
“趙襄子……”我用儘最後的力氣,聲音斷斷續續如遊絲飛散,“記好……代國的……骨灰……飄到你……晉陽……”喉頭一陣滾燙腥甜洶湧而上,視野迅速被一種刺目的紅色侵蝕、模糊。
我感到身體向後軟倒,並未觸及冰冷的地磚。是那名年輕護衛及時扶住了我滑落的身軀,他的手臂在劇烈地顫抖。他低頭看著我,眼中蓄滿了難以置信的驚痛淚光,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我最後的意識,是無數驚駭扭曲的麵孔在晃動的視野中定格;是趙無恤那張煞白扭曲的臉由驚惶逐漸化作一片茫然。耳畔那些驚呼、抽泣、奔走的雜亂足音都如隔了厚厚的水幕,變得模糊遙遠……
夫君曾贈我的白玉小刀,最後沾染了滾燙的血液。它完成了代王當年那未完成的囑托:保護我,送我安然前往另一個國度相見。漫天紙錢淒厲飄旋,是我向整個冰冷春秋投去的決絕戰書——這一縷魂魄彌散為漫天塵埃,終究,要落在你輝煌城池的簷角之上,永世低語著:這江山,你坐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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