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燥的木柱和頂棚草席瞬間被點燃!
糧倉裡的麻袋——堆滿的粟米和豆類——雖不如草垛那麼容易起火,但外層迅速燃燒蔓延開去!
橘黃色的火焰順著原木柱子瘋狂向上爬升!
糧垛外圍也騰起了駭人的火苗!
“嗚嚕嚕——!”
緊鄰著被火焰和濃煙吞噬的草料區,就是拴著數千匹戰馬的臨時馬場!
烈馬本就是驚弓之鳥,天生對火焰有著骨子裡的極端恐懼!
那些正在埋頭嚼食乾草的魏軍戰馬,瞬間被側方騰起的巨大火龍和嗆鼻熏眼的滾滾黑煙、皮膚被驟然飆升的灼熱氣流燎得刺痛!
馬群驚了!
徹底驚了!
幾千匹健壯的戰馬在狹窄的空間裡瘋狂掙紮、跳躍、嘶鳴!
帶著鼻音、恐懼到極點的“噅噅”嘶鳴彙成一片恐怖的聲浪!
馬匹互相猛烈地衝撞、啃咬!
拴馬的木樁被它們發瘋般地拉拽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崩!”斷裂聲!
皮繩被暴力崩斷!
失去了束縛的驚馬如同無數頭紅了眼的瘋牛,帶著對火焰的本能驚懼,向著沒有大火的方向——
也就是糧草馬場邊緣那單薄低矮的土牆和插簽木,狠狠撞擊過去!
“嘭!轟隆!”
泥土和削尖的木樁在絕望畜生的巨力衝擊下如同紙糊般瞬間坍塌、碎裂!
驚馬群的集群衝鋒,比任何衝城錘都更為狂暴致命!
擋在最前麵的幾匹戰馬瞬間被倒下的土牆和尖銳木樁洞穿,發出臨死前更恐怖的長嘶!
但它們的身體和噴湧的熱血卻撞開了更大的豁口!
後麵數千匹瘋狂的馬群如同決堤的血肉洪流,嘶鳴著、哀嚎著、踩著同伴的屍體,衝破了土牆!
衝垮了木柵!
徹底失去控製,狂暴地衝進了緊鄰著這片“後廚重地”的魏軍主營住宿區!
魏軍後方營盤的核心地帶,徹底炸開了鍋!
不,是燒開了鍋!
而且是一口被瘋馬撞翻了的滾油熱湯鍋!
魏軍帥帳。
那塊足足有鍋蓋大小的厚實鍋盔,被公孫喜惡狠狠地啃掉了最後一口。
他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震得鎧甲嗡嗡作響。
剛想吼一嗓子讓外麵人把肉湯端上來,就在這極度滿足的當口——
“轟——!!!”
那來自營地深處、如同悶雷炸響的聲音讓公孫喜銅鈴般的牛眼猛地睜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著火了——!!!”那驚破天的、變了調的淒厲嘶喊已經穿透帳布衝了進來!
緊接著!
如同排山倒海般、彙聚了成千上萬人驚恐呐喊的聲浪衝擊著帳幕!
馬匹失去理智的狂暴嘶鳴如同刮骨鋼刀直刺耳膜!
空氣瞬間變得滾燙灼熱!
一股濃烈嗆人、混雜著草木燒焦、油脂燃燒的辛辣黑煙粗暴地鑽入鼻孔!
“娘嘞?!”
公孫喜那點鍋盔撐出來的硬氣瞬間被抽乾!
他那敦實如鐵塔的身軀猛地從席上彈了起來!
力量之大,連屁股下堅實的胡床都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一步衝到帳口,用儘全身力氣嘩啦一聲扯開厚厚的帳簾!
濃煙翻滾!
火光衝天!
那位置……
“俺……俺的糧草?!俺……俺的神駒?!”
公孫喜的胖臉瞬間褪去所有血色,比最上等的絲綢還白!
腦子裡“嗡”的一聲!
像被大錘狠狠鑿了一下!
所有關於“鐵罐子天下無敵”的精妙燉菜理論被這突如其來的烈火煎烤得煙消雲散!
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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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被兜頭一盆冰水澆得透心涼!
他不是傻子!
糧草!
戰馬!
這是鐵甲雄師賴以生存的灶坑!這是支撐他泰山壓頂神力的底鍋!
現在,在他的鐵桶陣大後方,被人掏了!
掏了個底朝天!
烈火烹油!
瘋馬亂撞!
“啊——!!!”
一聲帶著恐懼、驚愕和極致暴怒的咆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鐵甲霸王龍,從公孫喜的胸腔裡炸裂而出,震得整個帥帳簌簌掉灰:
“哪個龜孫!操你祖宗!敢燒老子的灶!掀老子的鍋!老子扒了你的皮當鼓捶!抽了你的筋熬燈油!”
他眼睛瞬間血紅!
像兩汪即將決堤的血泉!
猛地從腰帶旁“鏘啷”一聲拔出他那柄半人高的青銅巨劍!
劍寬如門板!
劍刃厚重無鋒,專為砸人破甲而生!
他此刻就像一頭被挖了巢穴、燒了幼崽的史前暴熊,徹底進入了毀滅一切的狂暴狀態!
“鐵罐子們!!!”
巨劍被他單臂高舉過頭頂,瘋狂揮舞,卷起腥風呼嘯!
聲嘶力竭、如同滾雷炸響:
“都給俺滾起來!救火!堵馬!殺光那幫燒俺家鍋灶的秦賊!殺!全給老子殺了!一個不留!剁碎了!丟火堆裡一塊燉了!!!”
魏營,瞬間炸裂!
剛剛操練結束、卸下一身沉重鐵甲、正圍坐在一起憧憬著熱騰騰肉湯粟米飯的魏武卒們,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恐怖景象打懵了!
後方烈焰焚天!
濃煙窒息!
血肉橫飛!
發了瘋的戰馬群如同失控的戰車衝撞過來!
慘叫聲、撞擊聲、東西破碎聲、營帳被點燃的爆裂聲……地獄!
活生生的地獄就在營盤深處蔓延!
公孫喜那嗜血狂怒的嚎叫成了最後一點火星!
瞬間點燃了這些剛剛褪下鐵甲、但血液裡本就充滿暴戾因子的精銳戰士!
鍋盔鐵軍也有軟肋!
他們的灶坑讓人砸了!
這比砍他們一刀還要命!
這是釜底抽薪!
“操!秦狗!納命來!”
“抄家夥!上!保護糧草!”
“殺!剁了那幫放火的雜碎!”
無數赤著胳膊、隻抓著長戟或者盾牌甚至隨手撿起燒火棍的魏軍。
如同被捅了窩的殺人蜂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潮水般湧向火光衝天、黑煙滾滾的後方糧草區!
巨大的騷動如同瘟疫般,以烈火燎原的速度向著整個聯軍大營席卷蔓延!
伊闕秦軍大營,望樓之上。
向壽死死抓著粗大的原木欄杆,手指因為用力而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高,而是因為極度的緊張和一種荒謬絕倫的震撼!
東邊!
東邊的天空!
徹底被染紅了!
那衝天的火光!
那翻騰如惡龍的濃煙!
如同狂暴的妖魔之筆,在大片青藍色的蒼穹上塗抹出血與火的猙獰圖騰!
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他甚至都能隱隱聽到那彙聚了烈火焚燒的劈啪爆響、房屋倒塌的轟鳴、驚馬悲鳴與人類最恐怖的瀕死哀嚎彙成的可怕交響曲!
整個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蕩!
“我的個乖乖……”
向壽的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半天合不攏,乾澀的喉嚨裡隻能發出這樣一句毫無意義的喃喃。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噩夢!
一個光怪陸離、足以把他那點可憐腦漿燒糊的噩夢!
燒……火燒……火燒魏營?!
魏武卒那鐵皮醬菜缸的灶台?!
這比太陽從龍門山腳底下升起來還要離譜百倍!
他猛地一個激靈!
像被毒蠍子蜇了屁股!
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望樓狹窄的木梯上滾爬下來,一邊往帥帳狂奔一邊撕心裂肺地大吼:
“擂鼓!擂戰鼓!全軍!全軍出營!給老子衝——!!”
他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主帥的身份和矜持,忘記了所有關於“絕境”的判斷,腦海裡隻剩下白起那張俊朗卻如同閻王爺發簽票索命時般冰冷平靜的臉!
以及那句輕飄飄卻此刻如同雷霆般炸響在靈魂深處的話——“端不動,劈開就是了!”
真的劈開了!
用火劈開的!
劈得魏軍那鐵鍋底朝天!
他衝進帥帳,一眼就看到白起依舊靜靜站在那幅被向壽戳得傷痕累累的輿圖前,正將代表秦軍主力的那杆小小的皂色令旗。
緩緩地、堅定地從原先龜縮防守的位置,推向伊闕主戰場正麵——
那個韓軍和魏軍連接、此刻因為魏營大亂而必然鬆動破綻百出的結合部!
白起甚至連頭都沒回,仿佛外麵那焚天烈火和廝殺震天之音,隻是隔壁鄰居燒火做飯不小心燎著了灶台。
“白起!我的白將軍!我的祖宗!”
向壽幾乎是撲上去的,激動得語無倫次,唾沫星子差點噴到白起後腦勺,
“燒……燒著了!真燒著了!魏武卒那鐵疙瘩……鍋……鍋底都燒紅了!他老小子還在那嚎呢!現在!現在怎麼著?!衝?怎麼衝?!”
白起緩緩轉過身。
他那被外麵火光映照得明滅不定的側臉上,沒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平靜得如同一塊剛從冰河裡撈出的黑曜石。
隻有眼底深處那兩點寒芒,跳躍著最原始的、毀滅的興奮。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帳外剛剛響起的、如同怒濤般洶湧澎湃的秦軍衝鋒鼓點和震天動地的吼殺聲。
“向帥,”
白起輕輕抬起一隻手,食指指向輿圖上那個韓魏結合部,
“魏軍的鐵鍋,已經燙了。韓軍的清湯寡水,該下去衝一衝熱氣了。讓他們跑——”
他嘴角極其緩慢地、牽扯起一個冰冷到骨髓裡的弧度:
“——咱們替暴鳶老將軍,掀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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