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軍營的號角就跟催命符似的炸響。李硯從馬棚的破木板上爬起來,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草料渣子粘在頭發上,活像隻剛從草堆裡鑽出來的刺蝟。他摸了摸懷裡的泥巴頭盔,紅布條被壓得皺巴巴的,倒成了這糙日子裡唯一的軟和東西。
“新來的!到賬房集合!”一個尖嗓子的文書在營外喊,聲音比私塾裡最調皮的孩子還刺耳。
李硯抓起砍柴刀彆在腰上,這才發現刀鞘上的布條昨晚被老兵扯鬆了,露出裡麵磨得發亮的木柄。他跟著文書往賬房走,路上撞見幾個端著粗瓷碗的士兵,碗裡的稀粥清得能照見人影,菜葉子黃得像秋天的落葉。
“這夥食標準,比青竹村的野菜粥還摳門。”李硯心裡吐槽,“地球公司再差,下午茶好歹有塊餅乾呢。”
賬房是間稍大點的土坯房,屋裡彌漫著黴味和墨汁味,靠牆擺著十幾個掉漆的木櫃,櫃門上的銅鎖鏽得打不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文書正趴在案前扒拉算盤,劈裡啪啦的聲響像在敲破鑼。
“劉文書,人帶來了。”尖嗓子文書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會沾染上晦氣。
劉文書抬起頭,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就是李硯?識字?”
“略懂。”李硯答。
“略懂就成。”劉文書指了指牆角的麻袋,“把這些賬冊理出來,按月份歸好。記住,少說話,多翻頁,出了錯,軍法處置。”說完又低下頭扒拉算盤,仿佛李硯是團會走路的空氣。
李硯解開麻袋,一股更濃的黴味湧出來。賬冊用粗糙的麻紙裝訂,紙頁發黃發脆,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有的還被蟲蛀了洞。他抽出一本翻了翻,全是糧草出入記錄,數字混亂得像一鍋粥,“三”和“五”都快寫成一個樣。
“這哪是賬本,分明是抽象派藝術品。”李硯捏著鼻子,心裡把設計這記賬係統的人罵了八百遍,“從私塾先生跨界成財務狗,我這職業規劃怕是比地球股市還離譜,說跌就跌,連個緩衝帶都沒有。”
他找了塊還算乾淨的木板當桌子,蹲在地上開始整理。剛理出兩本,就發現不對勁——三月份的士兵名冊上寫著“三百二十人”,可領糧記錄卻按“三百五十人”算,多出來的三十份糧草去向不明,隻在備注欄裡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王”字。
李硯整理賬冊時,一個穿著舊甲的老兵端著兩碗稀粥走進來,把其中一碗推給他:‘彆跟劉文書硬剛,這老小子跟王校尉穿一條褲子。’李硯抬頭,認出是之前在操練場見過的老趙,對方衝他眨眨眼:‘我知道你在查賬,要是需要幫忙搬賬冊、盯哨,跟我說一聲——咱當兵的,最恨吞兵餉的蛀蟲。’老趙的話讓李硯心頭一暖,這是他入營後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士兵的善意。
李硯心裡咯噔一下,想起昨天老兵說的“王校尉跟前的紅人”。他不動聲色地把這本賬冊放到一邊,繼續翻其他的。越翻越心驚,幾乎每個月的名冊和領糧數都對不上,差額多少不等,但備注欄裡總有個模糊的“王”字或“校”字。
“吃空餉吃得這麼明目張膽?”李硯咂舌,“這手法比地球公司虛報差旅費還簡單粗暴,好歹人家還會做個假發票呢,這連遮掩都懶得遮掩?”
正琢磨著,門被推開,昨天絆他的那個高壯老兵端著個食盒走進來,衝劉文書諂媚地笑:“劉文書,王校尉賞的點心,您嘗嘗?”
劉文書眼睛一亮,放下算盤接過食盒,打開一看,裡麵是幾塊油光鋥亮的糕點,和士兵們吃的稀粥簡直是兩個世界。他塞給老兵一塊:“還是王校尉體恤下屬。”
老兵瞥見李硯手裡的賬冊,眼神突然一厲,衝他吼:“看什麼看?新來的懂不懂規矩?賬冊也是你能亂翻的?”
李硯把賬冊合上,淡淡道:“整理賬目,總得看清內容。”
“少廢話!”老兵上前就要搶,“這些不是你該碰的,趕緊歸好就行!”
劉文書咳了一聲:“行了,讓他理吧,彆耽誤事。”老兵這才悻悻地收手,臨走時還惡狠狠地瞪了李硯一眼。
等人走了,李硯看著那本記著差額的賬冊,突然覺得這馬棚賬房比青竹村的稻草人陣還凶險。稻草人對付的是明槍,這賬冊裡藏的是暗箭,紮得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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