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營紮在落霞關的西城外,說是營,其實就是用幾道歪歪扭扭的木柵欄圍起來的空地。李硯被推搡著進去時,正趕上分發“晚飯”,幾個穿著破爛鎧甲的士兵提著木桶走來,木桶裡飄出的氣味讓他胃裡一陣翻騰——那是摻了沙子的米湯,上麵浮著層灰綠色的泡沫,像池塘裡發臭的死水。
“快點!每人一勺,搶完了沒有了!”士兵用刀柄敲著木桶,濺出的米湯落在一個小孩臉上,那孩子不敢哭,隻是用臟乎乎的袖子胡亂抹了把臉。
李硯被分到一個角落,旁邊蜷縮著個斷了腿的老兵,正用瓦片一點點刮著木桶底的米渣。見李硯看他,老兵渾濁的眼睛動了動,把瓦片遞過來:“刮得乾淨點,能多吃兩口。”
“謝謝。”李硯接過瓦片,指尖觸到冰涼的木桶,才發現桶壁上還沾著乾涸的血漬。他舀起一勺米湯,沙子硌得牙床生疼,勉強咽下去,喉嚨裡像卡了把碎玻璃。
“這哪是給人吃的。”旁邊有人低聲罵了一句,是之前守南門的一個小兵,“在城裡好歹能喝上野菜粥,這比豬食還不如!”
“知足吧。”老兵歎了口氣,“昨天有個後生跟他們頂嘴,直接被拖出去斃了,屍體就扔在柵欄外,野狗啃了半宿。”
李硯心裡一沉,抬頭打量四周。柵欄是用劈開的樹乾釘的,好些地方都留著縫隙,能看到外麵巡邏的士兵正用腳踢著地上的屍體。營地裡擠滿了人,大多是士兵和百姓,一個個麵黃肌瘦,眼神空洞得像枯井。有個婦人正給懷裡的嬰兒喂奶,可她自己的胳膊細得像根柴禾,嬰兒吸了半天,隻能發出微弱的哭啼。
“睡吧,明天還得乾活。”老兵往身下墊了些乾草,“聽說要拆城牆磚,運去修靖安王的行宮。”
李硯沒動,他靠在柵欄上,摸著懷裡藏著的半塊紅薯——那是阿翠送來的慰問糧,他一直沒舍得吃。紅薯的皮已經有些發皺,卻還帶著點土腥味,是這惡臭營地裡唯一乾淨的東西。
夜裡的風帶著寒意,吹得柵欄“吱呀”作響。李硯裹緊了單薄的囚服,這衣服不知道是誰穿過的,袖口爛了個大洞,裡子沾著發黑的汙漬。他想起自己在地球時,宿舍的床雖然小,卻鋪著乾淨的床單,冬天還有暖氣。那時總嫌食堂的飯不好吃,現在才知道,能坐在餐桌前吃口熱乎的白米飯,有多奢侈。
“喂,新來的。”旁邊的小兵湊過來,“你是李硯吧?我聽說過你,熱油澆敵軍那招,夠狠!”
李硯瞥了他一眼:“狠有什麼用,還不是成了階下囚。”
“至少你沒像鎮北侯那樣慫。”小兵往地上啐了口,“剛才我看見他被靖安王請去喝酒了,穿著新做的錦袍,哪還記得咱們這些送死的。”
李硯沒說話,他看著柵欄外的月亮——和落霞關城裡看到的月亮明明是同一個,卻透著股冰冷的刻薄。月光落在不遠處的草堆上,那裡躺著個一動不動的人,早上還見過他掙紮著要米湯,現在已經硬了,沒人管。
後半夜時,有士兵來查營,手裡的火把照得人睜不開眼。李硯趕緊把紅薯往草堆裡塞,卻被一個瘦高的士兵看見了。那士兵眼睛一亮,上來就搶:“什麼東西!交出來!”
“就半塊紅薯。”李硯按住草堆,“給那邊快餓死的孩子留的。”
“孩子?”士兵嗤笑一聲,一腳踹開他的手,把紅薯捏在手裡,“現在還敢藏私貨?找死!”他拿著紅薯就要走,卻沒注意腳下的草堆裡露出半截生鏽的矛尖——那是李硯白天趁士兵不注意藏的。
李硯猛地拽住士兵的褲腳,順勢一拉,士兵踉蹌著摔倒,正好壓在矛尖上,發出一聲慘叫。周圍的人都被驚醒了,卻沒人敢出聲,隻是驚恐地看著。
“你找死!”另一個士兵舉著刀衝過來。
李硯沒躲,他撿起地上的石頭,死死盯著對方:“要麼把紅薯放下,要麼我讓他死得更難看。”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股狠勁——在這營地裡,軟弱才是催命符。
士兵猶豫了,看著地上哀嚎的同伴,又看了看李硯手裡的石頭,最終罵了句臟話,把紅薯扔在地上,拖著受傷的同伴走了。
李硯撿起紅薯,吹了吹上麵的土,走到那個抱著嬰兒的婦人麵前,把紅薯遞過去。婦人愣了愣,接過時手都在抖,眼淚“啪嗒”掉在紅薯上。
“謝謝……謝謝……”
李硯搖搖頭,回到自己的角落。他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心裡罵了句:這破地方,連監獄都不如。監獄至少有床,有乾淨的水,不會眼睜睜看著人餓死、病死。在這裡,命比草賤,尊嚴更是笑話。
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像草一樣爛在這。他摸了摸藏在袖管裡的小刀片——那是從倒塌的房屋裡撿的,磨得很薄。等天亮了,得想辦法弄清楚陳默他們是不是真的安全了,得想辦法知道阿翠怎麼樣了,還得想辦法……讓某些人付出代價。
柵欄外的士兵換了崗,新換的士兵打著哈欠,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像是在趕一隻礙眼的野狗。李硯閉上眼睛,把這些都記在心裡——記著這摻沙子的米湯,記著這冰冷的柵欄,記著那些麻木的臉和絕望的哭啼。
總有一天,他要讓這些都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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