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閣的門剛被鎖上,李硯就把趙瑾塞進來的油紙包倒空。除了半塊麥餅,還有張揉得發皺的紙條,上麵是陳默歪歪扭扭的字:“老趙說禁軍裡有三個百夫長願意入夥,就是怕周主事的人盯著。”
李硯捏著紙條走到窗邊,鐵條外的霧還沒散,兩個暗衛背對著他站著,腰間的刀鞘在晨光裡泛著冷光。他想起昨天那兩個暗衛看到竹簡時的神情,忽然把紙條塞進《非戰策》抄本裡,對著鐵條喊:“勞煩二位轉告世子,軍規第五十六條我抄錯了,讓他帶本新的來。”
暗衛沒回頭,隻悶悶應了聲。李硯知道,這話能傳到趙瑾耳朵裡——“第五十六條”是他倆約好的暗號,意思是“可以行動”。
午時剛過,趙瑾果然來了,手裡捧著本厚厚的《靖安軍規》,身後跟著個捧著食盒的小吏。“先生,父王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他把軍規從鐵條縫裡塞進去,食盒卻被暗衛攔住:“世子爺,規矩不能破。”
趙瑾瞪了暗衛一眼:“這裡麵是父王賞的傷藥,李參軍前幾天咳嗽,總不能不管吧?”說著一把推開暗衛的手,將食盒塞了進來。
李硯打開食盒,底層鋪著層油紙,上麵放著個小瓷瓶,下麵壓著張字條,是他熟悉的筆跡:“劉大人在西跨院值夜,戌時後方便見。”
“替我謝王爺。”李硯把瓷瓶揣進懷裡,指腹在字條上蹭了蹭,“軍規我會好好看,勞煩世子轉告王爺,屬下對‘軍民聯防’那條有些心得,改日想呈給王爺。”
趙瑾眼睛一亮:“我這就去說!”轉身時故意撞了暗衛一下,食盒的蓋子“哐當”掉在地上,裡麵的油紙散落出來,露出半張畫著窩棚的簡圖——那是流民窩棚的布局,陳默標好了哪幾處住著涼國流民,哪幾處是莒國人。
暗衛彎腰去撿,趙瑾已經走遠了,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像是什麼都沒發生。李硯把簡圖折起來藏進靴筒,忽然覺得這靜思閣的鐵條,倒成了最好的掩護。
戌時的梆子剛敲過,趙瑾就出現在劉大人的書房外。門虛掩著,裡麵亮著盞油燈,劉大人正對著本賬冊發愁,見他進來,慌忙把賬冊合上:“世子爺怎麼來了?”
“劉大人彆慌,我是來送樣東西的。”趙瑾從懷裡掏出本《非戰策》抄本,“這是李參軍新寫的,他說您或許會感興趣。”
劉大人翻開抄本,手指在“民為邦本”那頁停住,眉頭慢慢皺起來:“世子爺,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讓周主事看見……”
“周主事忙著挑唆涼國和莒國打仗,沒空管這個。”趙瑾往門口看了看,“李參軍說,再不想辦法,糧倉遲早被流民搶光,到時候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劉大人的手指頓了頓,忽然把抄本往懷裡一塞:“世子爺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趙瑾湊近了些,“李參軍想建個‘和平聯盟’,找些願意止戰的人,先把流民安頓好,再慢慢勸各國休戰。劉大人負責民生,若是能幫著募集些糧食……”
“糧食我能想辦法。”劉大人打斷他,聲音壓得極低,“城南張大戶欠了朝廷三年賦稅,我去催催,總能拿出些。隻是……這聯盟能成嗎?”
“成不成總得試試。”趙瑾從袖中掏出塊木牌,上麵刻著個“和”字,“這是李參軍做的信物,拿著這個,陳默會去找您。”
劉大人接過木牌,指腹在“和”字上反複摩挲,忽然歎了口氣:“罷了,總不能看著百姓餓死。”
從劉大人書房出來,趙瑾徑直往流民窩棚走。陳默正蹲在個火堆旁給人包紮傷口,見他來,把他拉到個破草垛後:“世子爺,老趙剛才派人來說,禁軍那邊搞定了三個百夫長,都是打過青川河戰役的,不想再打仗了。”
“李參軍說,讓你把這個給他們。”趙瑾遞過去三小塊木牌,“明天卯時,讓他們到東城牆角樓,老趙會去接。”
陳默把木牌藏進懷裡,忽然指著不遠處的窩棚:“那邊住著個姓王的百夫長,昨天還幫著拉架,要不我去說說?”
“先彆忙。”趙瑾按住他的手,“李參軍說,初期人不在多,在精。你先把窩棚裡的事管好,彆再讓涼國和莒國的人打起來。”
陳默點頭:“我已經讓孩子們互相送吃的,都是一個肚子,哪有那麼多仇。”他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是今天募集的草藥,你帶給李參軍,他咳嗽還沒好。”
趙瑾接過布包,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忙拉著陳默躲進草垛後。一隊騎兵舉著火把跑過,領頭的是周主事的親信,嘴裡喊著:“都給我看好了,誰敢私通涼國人,格殺勿論!”
火把的光掃過草垛,趙瑾看見陳默攥著木牌的手在發抖,卻緊緊咬著嘴唇沒出聲。等騎兵走遠了,他才鬆開手,掌心全是汗:“這些人真是瘋了。”
“瘋的是周主事。”趙瑾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參軍說,越是這樣,咱們越要把聯盟建起來。”
第二天卯時,東城牆的角樓裡,老趙正等著三個百夫長。天剛蒙蒙亮,王百夫長就來了,身後跟著兩個背著弓箭的士兵。“趙大哥,世子爺說的事,我們想好了。”他從懷裡掏出塊碎銀子,“這是弟兄們湊的,先給流民買點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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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把銀子推回去:“糧食劉大人會想辦法,你們隻要看好自己的人,彆讓周主事的人挑事就行。”他從懷裡掏出木牌,“拿著這個,以後陳默會跟你們聯絡。”
王百夫長接過木牌,忽然往城下看了看,晨光裡,流民窩棚的煙囪冒出了煙,隱約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其實弟兄們早就不想打了,”他低聲說,“去年青川河戰役,我帶的隊活下來的不到一半,都是有家有口的人……”
“所以才要建聯盟。”老趙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參軍說,打仗不是本事,能讓弟兄們活著回家才是。”
消息傳回靜思閣時,李硯正在抄寫“聯盟章程”。趙瑾隔著鐵條把情況一說,他忽然笑了:“比我預想的順利。”
“劉大人說,三天內能湊齊五十石糧食。”趙瑾把布包遞進去,“陳默說,窩棚裡的人願意幫忙蓋個臨時糧倉。老趙那邊也說,禁軍能幫忙守著,不讓人搶。”
李硯打開布包,裡麵是陳默采的草藥,還有塊烤得焦黑的麥餅,上麵留著牙印,像是被人咬過一口。“讓陳默把麥餅分了,彆自己省著。”他把章程遞出去,上麵寫著三條:“一、不擾民,二、不私鬥,三、共守和平。”
“就這三條?”趙瑾有些驚訝。
“足夠了。”李硯靠著鐵條坐下,“地球有句話叫‘大道至簡’,規矩太多,反而記不住。”他忽然想起什麼,“讓劉大人留意下李伯爵,聽說他跟炎國做過生意,或許能爭取過來。”
趙瑾剛要走,李硯又補了句:“告訴他們,頭三個月彆聲張,等站穩了腳跟再說。靖安王多疑,周主事又盯著,咱們得像青川河的蘆葦,看著軟,根卻紮得深。”
趙瑾點頭應了,轉身時看見暗衛正盯著他們,忽然提高聲音:“先生放心,軍規我會按時送來,父王那邊我也會替您美言。”
李硯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霧裡,忽然覺得這靜思閣的寒夜裡,藏著點發燙的東西。他撿起地上的草藥,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是艾草和蒲公英的味道,能治咳嗽,也能防蚊蟲——就像這聯盟,看著不起眼,卻能在亂局裡紮下根來。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李硯摸出靴筒裡的窩棚簡圖,借著月光看了看,陳默在幾個窩棚旁畫了圈,寫著“可聯絡”。他想起剛到這異界時,在私塾裡教孩子們寫“和”字,那時覺得這字簡單,如今才明白,要讓這字紮根在人心上,比打贏十場仗還難。
但難不代表做不到。就像此刻,劉大人正在清點糧倉的鑰匙,陳默在給孩子們分麥餅,老趙在城牆上跟百夫長們低聲說著什麼,趙瑾正往王府走,靴筒裡藏著那三張木牌的名單。
李硯把簡圖折好,重新藏進靴筒,躺回那堆書裡。書堆不軟,卻比床踏實,因為每本書裡都夾著些東西——有時是片蘆葦葉,有時是張字條,有時是半塊炭筆,都是從鐵條縫裡塞進來的,帶著外麵的溫度。
他閉上眼睛,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更夫梆子聲,還有流民窩棚隱約的咳嗽聲,甚至能想象出趙瑾在王府裡應付周主事的樣子。這些聲音混在一起,不像戰爭的號角,倒像首沒譜的曲子,有點亂,卻透著股活氣。
或許,這就是聯盟該有的樣子——不用旗幟,不用口號,就藏在這些瑣碎的聲響裡,藏在遞過來的麥餅裡,藏在鐵條縫裡塞進來的字條裡,慢慢往深了紮。李硯想著,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連咳嗽都輕了些。
天快亮時,他被一陣極輕的叩擊聲吵醒。鐵條外沒人,隻有片新鮮的蘆葦葉,上麵用炭筆寫著個“成”字。李硯把蘆葦葉夾進《非戰策》抄本,忽然覺得,這靜思閣的窗戶,好像沒那麼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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