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的書房裡,油燈被風刮得晃了晃。趙瑾把最後一塊“和”字木牌放在桌上,十二個人影圍著方桌站成圈,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像圈紮在地上的樁子。
“人齊了。”趙瑾把李硯寫的“聯盟宗旨”展開,紙頁在手裡發顫,“李參軍說,咱們今天聚在這兒,就為三件事:救流民,傳和平,止戰爭。”
站在最左邊的王百夫長往門口看了看,腰間的刀鞘磕在桌腿上:“世子爺,真要跟周主事對著乾?”他身後的兩個士兵沒說話,手卻都按在刀柄上,指節發白。
“不是對著乾,是做事。”劉大人把賬冊往桌角推了推,露出底下壓著的五十石糧食清單,“上個月青川河死的那三個運糧兵,有兩個是我同鄉的娃,家裡還有老娘等著送糧。再打下去,這樣的娃還得死多少?”
陳默蹲在地上,用炭筆在泥地上畫了個窩棚:“昨天涼國流民搶莒國小孩的餅,那小孩爹去年死在黑石渡,娘病著躺窩棚裡。我把他倆拉到一塊,小孩娘拿出最後半塊藥餅,說‘都是遭難的,爭啥’。”他抬起頭,臉上沾著炭灰,“李參軍說,人心不是石頭,捂捂總能熱。”
老趙往油燈裡添了點油,燈芯“劈啪”爆了個火星:“禁軍裡有七個百夫長托我問,能不能入盟。他們說上次打青陽關,雲梯上的弟兄跟下餃子似的往下掉,不想再讓弟兄們送死了。”
趙瑾把“聯盟宗旨”往前推了推:“李參軍說,這事急不得,先把這十二個人站穩了。劉大人管貴族聯絡,陳默管流民,老趙管士兵,我負責給李參軍傳信。”他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十二卷《非戰策》抄本,“這是新抄的,每卷最後都有空頁,大家把遇到的難處記下來,我帶給李參軍。”
王百夫長接過抄本,指尖在“不戰而屈人之兵”那頁蹭了蹭:“這話在理。上次跟莒國打仗,咱們贏了淺灘,卻讓炎國占了黑石渡,圖啥?”
窗外忽然傳來狗吠,劉大人忙吹滅油燈,十二個人瞬間縮進陰影裡。牆頭上的瓦片響了兩聲,一隻夜貓竄了過去,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重新點上燈時,桌角的木牌被碰倒了三塊,撿起來一看,正是“和”字朝上。
“得立個規矩。”劉大人把木牌扶起來,“誰要是走漏風聲,不光咱們沒命,流民和禁軍的弟兄們也得遭殃。”他從筆筒裡抽出支毛筆,蘸了點墨,“李參軍說,結盟得有個誓約,大家跟著我念。”
“我以青川河為證,”劉大人的聲音壓得像石頭沉水,“入和平聯盟,護流民,傳止戰,守秘密,違此誓者,不得好死。”
十二個人的聲音混在一起,撞在牆上又彈回來,把油燈震得又晃了晃。陳默念到“護流民”時,聲音發哽——他想起昨天那個被砸破頭的莒國小孩,手裡還攥著半塊發黴的餅。
誓約念完,趙瑾把誓約紙疊成小塊,塞進牆縫裡,用泥巴糊住:“李參軍說,這叫‘藏鋒’,等哪天和平了,再挖出來燒給青川河看。”他看了看窗外,月亮躲進雲裡,“時候不早了,大家按分工行事,三天後還是這兒,碰頭報信。”
眾人散去時,王百夫長把抄本卷成筒,插進箭囊裡:“我這就回營,讓弟兄們把涼國和莒國的巡邏兵換個班,省得天天碰麵掐架。”陳默揣著木牌往流民窩棚走,路過糧倉時,看見兩個守衛正往嘴裡塞麥餅,他摸了摸懷裡的草藥包,腳步更快了。
劉大人送走最後一個人,回頭看見趙瑾正對著那堆木頭發呆:“世子爺在想啥?”
“李參軍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趙瑾拿起塊木牌,對著燈照了照,“可這火要是被周主事的水澆了,咋辦?”
劉大人把賬冊翻開,指著上麵的糧食數字:“五十石糧能撐二十天,二十天裡,咱們能讓多少流民知道‘和平’這倆字?知道的人多了,周主事想澆也澆不滅。”他忽然笑了,“我當戶部主事這些年,算過糧草,算過軍餉,就沒算過人心。現在才明白,人心這東西,比糧草金貴。”
趙瑾回到王府時,已近醜時。他從後牆翻進靜思閣外的院子,鐵條裡的燈還亮著,李硯正對著竹簡發呆。“先生,成了。”趙瑾把十二個人的名字從鐵條縫裡塞進去,“劉大人管官員,陳默管流民,老趙管禁軍,都是可靠的人。”
李硯接過名單,借著燈光一個個看過去,手指在“王百夫長”三個字上停住:“這人是青陽關下來的?”
“是,他帶的隊打青陽關時活下來不到一半。”趙瑾往暗衛那邊看了看,“他說再打仗,弟兄們就該嘩變了。”
李硯把名單折起來,塞進竹簡裡:“讓王百夫長留意西穀糧草營,周主事肯定會在那兒動手腳。上次涼國和莒國打起來,糧道一斷,流民就得亂,亂了正好給周主事借口出兵。”他忽然想起什麼,“讓陳默在窩棚裡教孩子們唱《非戰策》裡的句子,小孩記性好,唱著唱著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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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唱歌?”趙瑾愣了愣。
“地球有首歌叫《國際歌》,”李硯靠著鐵條坐下,聲音裡帶著點笑意,“打仗的時候聽著泄氣,止戰的時候聽著提氣。讓孩子們唱‘人族本是一家,何必刀兵相向’,比咱們說十句都管用。”
趙瑾剛要應聲,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三下,醜時三刻。他把懷裡的新炭筆塞進去:“陳默說,窩棚裡的廢紙夠抄十卷《非戰策》了,問要不要多抄點。”
“抄,越多越好。”李硯接過炭筆,在牆上劃了道,“讓陳默把抄本裁成小塊,塞在流民的乾糧袋裡,就說是‘保命符’。周主事不是信鬼神嗎?正好讓他疑神疑鬼去。”
趙瑾走後,李硯對著牆上的劃痕數起來,一道,兩道……數到十二道時,停住了。他想起剛穿越時,在私塾裡教孩子們寫“人”字,一撇一捺,簡單得像兩根靠在一起的柴。現在才明白,這一撇一捺要真靠在一起,得多少人用命去撐。
天快亮時,鐵條外傳來窸窣聲。李硯睜開眼,看見片梧桐葉從縫裡塞進來,葉麵上用炭筆寫著“流民窩棚安穩”。他把葉子夾進抄本,忽然覺得這靜思閣的鐵條,倒像是篩子,把風雨擋在外麵,把光漏了進來。
三天後的夜裡,劉大人的書房又聚了十二個人。王百夫長帶來個消息:“涼國和莒國的巡邏兵換班後,沒再打架,昨天還一起喝了壺酒。”陳默從懷裡掏出塊布條,上麵是孩子們歪歪扭扭的字:“不打仗,有飯吃”。劉大人翻開賬冊:“又募到三十石糧,張大戶說要是能止戰,他再捐二十石。”
趙瑾把這些記在紙上,準備帶給李硯。油燈下,十二塊木牌在桌上擺成圈,像個沒封口的環。劉大人往圈裡放了粒麥種:“李參軍說,這就是咱們的根,埋在土裡,彆讓人看見,等發了芽,就啥也擋不住了。”
眾人散去時,陳默把那粒麥種揣進懷裡。他往流民窩棚走,路過青川河時,聽見水裡有響動,低頭一看,是條魚跳出水麵,濺起的水花落在臉上,涼絲絲的,像極了去年和平時候的河水。
靜思閣裡,李硯接過趙瑾帶來的紙條,借著燈光看完,在牆上又劃了道。十三道劃痕在燈影裡彎彎曲曲,像條剛露頭的路。他想起地球曆史書上的“地下黨”,覺得此刻的聯盟,倒有幾分相似——沒有槍,沒有炮,就憑著本抄本,幾塊木牌,還有心裡那點不肯滅的火。
窗外的霧散了些,月光透過鐵條照在地上,拚出些碎銀子似的光。李硯把紙條疊成星星的樣子,放在竹簡上,忽然覺得,這十二個人,加上那粒麥種,還有孩子們唱的歌,真能像李硯說的那樣,燒出片燎原的火來。
他拿起炭筆,在《非戰策》的空白頁上寫:“十二人如星,聚之成火。”寫完覺得不夠,又添了句,“火雖微,足以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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