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廣場的青石板上還結著薄冰,李硯踩著冰碴子走上臨時搭起的木台時,晨光正順著城樓的飛簷淌下來,在他的棉袍上鍍了層金邊。台下已經擠滿了人,流民的破棉襖、士兵的鎧甲、商人的綢緞衫擠在一起,呼出的白氣在半空織成張朦朧的網。
“都安靜些!”老趙的大嗓門撞在城牆上,驚飛了簷角的麻雀,“李先生要給咱們說說道理!”
李硯展開手裡的《非戰策》抄本,羊皮紙在風裡簌簌作響。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穿透了嘈雜的人聲:“上個月青川河結冰時,我看見個穿紅棉襖的小丫頭,蹲在河邊哭,說她爹被派去打仗,再也沒回來。”他頓了頓,指尖在“止戰”兩個字上敲了敲,“咱們建這個聯盟,不是為了給誰當謀士,是想讓這樣的丫頭,以後不用蹲在河邊哭。”
人群裡起了陣騷動,穿藍布衫的婦人抱著孩子往前擠了擠,孩子手裡的虎頭鞋蹭到李硯的褲腳,鞋麵上“和平”兩個字歪歪扭扭,卻格外顯眼。
“李先生說的是!”陳默從人群裡站起來,手裡舉著本賬冊,“這是流民窩棚的登記本,上個月有三十七個男人被抓去當兵,回來的隻有九個。咱們要的不是當大官,是能安安穩穩種莊稼!”
他話音剛落,老趙就扯開了嗓子:“弟兄們在軍營裡算過賬,一場仗打下來,死的傷的,夠咱們建十個鐵匠鋪!炎國那邊的哨兵跟我說,他們的娘也天天盼著兒子回家——你說這仗打得值當嗎?”
台下的士兵們爆發出哄笑,有個年輕士兵紅著臉喊:“不值當!我想回家娶媳婦!”
李硯笑著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所以咱們要做三件事:第一,教孩子們認字,讓他們知道為啥要和平;第二,在邊境開互市,讓百姓能換著東西過日子;第三,誰家有難處,咱們互相幫襯著——就像上古人族那樣,抱團取暖。”
他剛說完,劉大人就帶著幾個官員抬著箱子擠過來,箱子打開,裡麵是新印的《非戰策》簡本,竹片串著,用的是最便宜的黃麻紙。“這些書,大家拿去看,看不懂的,學堂裡的先生會教。”劉大人的官帽歪在一邊,笑得眼角堆起皺紋,“我家那小子說了,李先生寫的‘資源共享’,比賬冊上的數字明白多了。”
人群頓時湧了上去,有人小心翼翼地捏著簡本的邊角,像捧著塊燙手的金子。瘸腿老漢拄著拐杖,讓旁邊的小夥子念給他聽,聽到“百姓不分貴賤”時,渾濁的眼睛亮了亮,伸手往懷裡掏——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半塊麥餅,塞給那小夥子:“謝你,孩子。”
周主事跟在趙瑾身後,站在台側的陰影裡,手指把袖袋裡的賬本捏得發皺。他看見穿綢緞衫的王記布莊老板也擠在人群裡,接過本簡本,還跟陳默討教“互市怎麼定價”,氣得往地上啐了口:“一群刁民,被幾句話就哄得暈頭轉向!”
趙瑾沒理他,手裡轉著支毛筆,筆杆上刻著“和平”二字——是李硯昨天送他的。他看見李硯從台上跳下來,蹲在地上教個小丫頭認字,丫頭的手指在青石板上劃著“家”字,哈出的白氣在字上凝成小水珠。
“先生,涼國使者派人送消息了。”趙瑾走過去,把張字條塞給李硯,“他們想把《非戰策》譯成涼國文字,在那邊也開個學堂。”
李硯展開字條,陽光落在上麵,墨跡裡的纖維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然笑了,指著不遠處:“你看。”
趙瑾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流民窩棚的方向飄起麵旗子,是用破舊的紅布縫的,上麵用白灰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圓圈,陳默說那是“地球的和平符號”。有個穿鎧甲的士兵正幫著把旗杆插得更穩些,旗杆是用斷了的長矛改的,矛尖早就鏽成了紅褐色。
“周大人,”李硯忽然轉身,衝陰影裡喊,“要不要來本簡本?上麵寫著怎麼讓西倉的糧食夠吃一整年,比你那本隻會算陣亡人數的賬冊有用。”
周主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轉身就走,棉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簡本,卻沒敢踢翻。
日頭升到頭頂時,禁軍大營那邊傳來消息——老趙帶著弟兄們在營裡也設了個宣傳點,有二十多個士兵要加入聯盟,還說要教流民窩棚的孩子們練刀術,“不是為了打仗,是為了防身”。
陳老背著個布包,顫巍巍地往學堂走,包裡是他連夜抄的典籍,打算貼在學堂的牆上。路過戲台時,看見有人在搭台子,說晚上要演《和平策》,主角是個“用算盤退敵的軍師”,笑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李硯站在城樓上,看著廣場上漸漸散去的人群,有人捧著簡本往家裡走,有人湊在一起討論“怎麼種出更多糧食”,還有人往禁軍大營的方向去——大概是想看看那邊的宣傳點。風卷著碎雪,落在他的棉袍上,卻不覺得冷。
“先生,”趙瑾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邊,手裡拿著張紙,“這是剛統計的,一上午就有八十七人要加入聯盟,還有三個商人說要捐錢印簡本。”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李硯接過紙,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有陳默的,有老趙的,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名字,大概是今天剛加入的百姓。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圖書館翻到的《孫子兵法》,泛黃的書頁上寫著“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時隻當是句空話,此刻看著廣場上的人影,忽然懂了——真正的兵法,從來不是怎麼打贏,是怎麼讓大家不用打。
“去告訴涼國使者,”李硯把紙折好,塞進懷裡,“簡本可以譯,但得加一句——‘和平不是學來的,是活出來的’。”
趙瑾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李硯叫住:“等等,把周大人那本賬冊借過來,我教你怎麼在後麵加一頁‘和平收益表’,讓他看看,少打一場仗,能多造多少鋤頭。”
城樓下,陳默正指揮著人往學堂搬桌椅,桌椅是用軍械坊廢棄的木料做的,桌腿還歪歪扭扭。有個穿藍布衫的婦人端來盆熱水,讓大家洗手,水汽裡混著她哼的調子,還是那首跑調的“人族本是一家”,卻比任何軍樂都讓人心裡踏實。
李硯摸了摸懷裡的紙,上麵的八十七個名字像顆顆種子。他知道,周主事肯定還會去靖安王那裡告狀,炎國也未必真的會遵守協議,但此刻看著那麵飄在風裡的紅布旗,忽然覺得——就算隻有這八十七個人,這聯盟也沒白建。
暮色降臨時,學堂的窗戶透出了燈光,是用豆油點的,昏昏黃黃,卻照亮了牆上陳老貼的典籍。李硯站在窗外,聽見裡麵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是孩子們在念“百姓為天,和平為地”,聲音稚嫩,卻把周主事遠遠傳來的抱怨聲蓋得嚴嚴實實。
他忽然想起陳老說的那句話:“星星之火,不是因為火大,是因為風在幫忙。”而這風,就是那些想好好過日子的人——瘸腿老漢,穿藍布衫的婦人,想回家娶媳婦的士兵,還有在石板上寫“家”字的小丫頭。
喜歡異界打仗太菜我教他們玩孫子兵法請大家收藏:()異界打仗太菜我教他們玩孫子兵法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