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廣場的喧囂還沒散儘,李硯踩著滿地撕碎的傳單往回走,鞋底碾過紙片上“人族一家”的墨跡,像踩著滿地沒來得及發芽的種子。趙瑾跟在他身後,手裡攥著張揉皺的登記冊,紙頁邊緣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子:“先生,周主事剛才往王府去了,背影看著跟要吃人似的。”
李硯沒回頭,眼角的餘光瞥見街角的老槐樹後,有個穿灰衣的影子一閃而過——那是周主事的眼線,從廣場演講開始就沒離開過。他忽然想起地球曆史課上講的“商鞅變法”,新法剛推出去時,也總有些躲在暗處的眼睛,盤算著怎麼把剛冒頭的火苗踩滅。
“讓他去。”李硯的聲音混著風裡的吆喝聲,聽不出情緒,“靖安王要是真信他的,昨天就不會準咱們開這個演講了。”話雖這麼說,他卻加快了腳步,棉袍下擺掃過路邊的石子,發出沙沙的響。
王府書房裡,檀香正燒到第三截,煙縷在梁柱間纏成亂糟糟的團。周主事跪在冰涼的青磚上,額頭抵著地麵,官帽上的翎子歪到一邊,像隻折了翅膀的鳥:“王爺!李硯這是要反啊!廣場上那幾百號人,喊的口號比您的旨意還響亮,再讓他鬨下去,這王都就不是您的了!”
靖安王把玩著手裡的玉扳指,指腹蹭過上麵的裂痕——這是去年涼國送來的貢品,據說原主是個戰死的將軍。他瞥了眼周主事,嘴角勾起抹冷笑:“反?他手裡有兵還是有糧?”
“可他有民心!”周主事猛地抬頭,眼裡布滿血絲,袖袋裡露出半張紙條,是眼線剛送來的聯盟登記冊抄錄,“那些流民、士兵,甚至商人都向著他!剛才王記布莊的老板還說,要捐錢給聯盟印書——那書裡寫的全是‘百姓最大’,把您的威嚴往哪兒擱?”
靖安王的手指停了,玉扳指卡在指節上,硌得生疼。他想起今早城樓上看到的景象,李硯站在木台上,陽光落在他身上,像給那身洗得發白的棉袍鍍了層金,底下的人舉著手喊“和平”,那聲音震得城樓的瓦片都在顫。那一刻,他確實覺得刺眼。
“您忘了?”周主事往前爬了兩步,膝蓋在磚上磨出沙沙的響,“李硯是鄉下來的,根本不懂咱這兒的規矩!他說的‘人族共防’,聽著好聽,其實是想把各國擰成一股繩,到時候他就是總領,您這個靖安王還算什麼?”他忽然壓低聲音,像說什麼天大的秘密,“屬下查到,他昨夜見過涼國使者,誰知道是不是在商量怎麼分您的地盤!”
這話像根針,精準地紮進靖安王的心裡。他最恨的就是被人當棋子,尤其是被一個來曆不明的穿越者。檀香燒完了最後一截,火星“啪”地爆開,落在香爐裡,驚起一陣灰。
“你想怎麼做?”靖安王的聲音冷得像冰。
周主事眼裡閃過一絲狠光,從懷裡掏出張紙,上麵列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廣場上喊口號最凶的人,有劉大人麾下的小官,有流民窩棚的管事,還有幾個禁軍裡的小校。“斬草要除根。”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今夜就動手,把這些帶頭的……”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嫁禍給炎國間諜,就說他們是私通外敵,被發現後滅口。”
靖安王盯著那張紙,紙上的名字扭曲變形,像一張張哭嚎的臉。他想起其中一個名字,是去年青川河潰堤時,第一個跳進冰水裡堵缺口的老兵,聽說家裡還有個瞎眼的老娘。
“嫁禍給炎國?”他挑眉,“他們會認?”
“認不認不重要。”周主事笑得陰惻惻的,“重要的是讓王都的人知道,跟李硯混沒有好下場。到時候再把他那些書燒了,看誰還敢提‘聯盟’二字!”他湊近了些,幾乎貼到靖安王的靴邊,“屬下還查到,李硯把聯盟的書藏在西倉附近的廢棄糧倉,隻要一把火,保證燒得乾乾淨淨!”
靖安王沉默了片刻,玉扳指終於被他擼了下來,握在手心,冰涼刺骨。他想起李硯促成的《青川河協議》,想起那些剛入庫的精鐵,還有趙瑾天天念叨的“先生說要種高產糧”。可再想想廣場上那震天的口號,想想自己可能變成彆人棋盤上的棋子,心又硬了起來。
“彆留下痕跡。”他把玉扳指扔回桌上,發出“當”的一聲,“尤其是不能牽扯到本王。”
周主事臉上瞬間堆起笑,磕頭如搗蒜:“屬下明白!保證辦得乾淨利落!”他轉身要走,又被靖安王叫住。
“還有,”靖安王看著窗外,天邊的雲彩紅得像血,“彆碰趙瑾。”
周主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屬下省得。”心裡卻暗罵——一個毛頭小子,早晚也是李硯那邊的,等收拾完那些帶頭的,再慢慢算帳。
李硯回到住處時,陳默正蹲在院裡劈柴,斧頭起落間,木屑飛得像雪。看見李硯進來,他直起身,手裡還握著斧頭,虎口震得發紅:“先生,剛才有個穿灰衣的在門口轉悠,我問他找誰,他說走錯了,眼神卻直往屋裡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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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嗯了一聲,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潑在臉上,冷水激得他打了個寒顫,腦子卻更清醒了。他想起周主事在廣場陰影裡那怨毒的眼神,想起趙瑾說的“往王府去了”,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把聯盟登記冊藏好,”李硯擦乾臉,水珠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找個隱秘的地方,彆讓任何人知道。”
陳默的手緊了緊,斧頭柄被攥得發白:“先生,是不是要出事?”
“不知道。”李硯望著院牆上的缺口,那是前幾天下雨衝塌的,還沒來得及補,“但防著點總沒錯。”他忽然想起地球的一句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尤其是在這亂世裡,人心比城牆還難測。”
陳默點點頭,扛起登記冊往柴房走,腳步放得極輕,像怕驚動了什麼。李硯看著他的背影,又望向王府的方向,那裡的煙囪正冒著煙,不知道在燒什麼。
暮色降臨時,趙瑾偷偷跑來了,懷裡揣著個熱乎的饅頭,是廚房剛蒸的。他把饅頭塞給李硯,聲音發顫:“先生,我聽見父王跟周主事說……說要‘處理’廣場上的人,還提到了‘炎國間諜’。”他的手冰涼,抓著李硯的胳膊,“怎麼辦?要不要先通知那些人躲起來?”
李硯咬了口饅頭,麵香混著酵母的酸味在嘴裡散開。他想起那個穿藍布衫的婦人,想起那個想回家娶媳婦的士兵,還有陳老那本泛黃的典籍。這些人,這些東西,都是他想守護的。
“來不及了。”李硯咽下饅頭,聲音沉得像鐵,“周主事的人現在恐怕已經在路上了。”他摸了摸趙瑾的頭,這孩子的頭發還帶著王府熏香的味道,卻在發抖,“你先回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保護好自己。”
“那你呢?”趙瑾的眼睛紅了。
“我?”李硯笑了笑,從牆角抄起根扁擔,掂量了一下,“我得讓某些人知道,鄉下來的,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忽然想起《孫子兵法》裡的話,“兵者,詭道也。但有時候,得用拳頭說話。”
趙瑾還想說什麼,院牆外傳來一陣狗吠,接著是隱約的慘叫聲,像被捂住了嘴的哭嚎。李硯把趙瑾往柴房推:“快躲起來!從後門走,彆回頭!”
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關上,李硯握緊了扁擔,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刀鞘摩擦的聲響,還有人在低聲說話,提到了“糧倉”“放火”。
夜色像塊黑布,慢慢蓋住了王都,隻有西倉的方向,隱約亮起一點火光,像隻窺視的眼睛。李硯知道,從今夜開始,平靜就碎了,接下來的路,得踩著刀尖走。但他不後悔,至少那些在廣場上喊過“和平”的人,他得試著護一護——不為彆的,就為他們眼裡曾閃過的光,像極了地球夜晚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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