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道長和穆三清儘管對曲三河的安排極為不滿,但兩人都有顧慮,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龍雲道長不知道曲三河臨走前給施、沙二人交待了什麼,但他識得二人的厲害,心想:“以前我多次為難施範曄,他們對己已懷恨在心,隻是自己是長輩,他倆還不敢公開對自己無禮,但今天如果他們受曲老盟主的差使,找到借口來為難我,豈不糟糕?”
穆三清卻在想:“曲老盟主要我們握手言和以及在半月之內去見他,也許他隻是說說而已,並沒放在心上,待事後,他也不會追究。因此我們可以置之不理。但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違,誰先動手,他一定同情,庇護對方,這樣對己方卻是極為不利。”
無奈之下,雙方隻好帶著各自邀來的朋友,罵罵咧咧地離去。
待人散儘之後,施安田向沙元禿告辭,按曲老盟主的吩咐去清池山莊看望施範曄去了。
沙元禿則按曲三河的要求,在附近暫時找個地方安下身來,監視他們的行蹤。如果他們發生激鬥,要儘一切力量製止。他想起臨彆前曲老盟主的一句話:“穆幫主曾與施姑娘結有梁子,往事已過,如今他重出江湖,難免會找施姑娘尋仇,即算施姑娘不是紹豐的未婚妻,我身為盟主,也不會袖手不理,好啦!閒話少說,你善自珍重。”
這句話意味深長,語帶雙關,沙元禿至今想起仍對話中之意迷惑不解。尋思:“龍雲道長和穆三清迫於曲老盟主的壓力,今天雖沒決鬥起來,但看他們雙方的神情,並無罷手之意。龍雲道長將曲老盟主的話置之腦後之事已司空見慣,看來曲老盟主已經料到,一場混戰在所難免,以我的力量,能阻止他們決鬥麼?曲老盟主特意提到穆三清與施姑娘有仇,掛念著個人恩怨,當然是要我拋開個人恩怨,以大局為重,對我放心不下,害怕我袖手不管。”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許多可疑之處,穆三清的武功深淺如何不得而知,但龍雲道長和徐旺遲的武功雖不如自己,但也遜色不了多少,他們真正群鬥起來,以我的身份和武功,即算拋開個人恩怨,要阻止他們相拚,談何容易?曲老盟主如真想阻止這場紛爭,為何不將處事比自己沉穩得多的施大俠留下?
種種疑問湧上心頭,他這才恍然大悟:曲老盟主深知我和龍雲道長之間心存芥蒂,求之不得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如果他們互相握手言和,對武林當然是一件幸事,然而對施範曄卻極為不利。如果他們對曲老盟主的良言相勸置之不理,依然我行我素,則是對曲老盟主的不敬,當然是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了。他留下我密切注視他的動向,也隻不過是掩耳盜鈴,履行他的職責,表現出他對這場紛爭已經儘職儘責了。既然曲老盟主已有此意,也正合自己心意,何不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就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吧!還密切注意他們的行蹤乾什麼?心念及此,不禁暗暗好笑。
他離開了曲老盟主,仿佛是飛出籠的小鳥一樣,恢複了自由,又開始無拘無束。他並沒把龍雲道長和穆三清將要拚鬥之事放在心上,何不趁機去分水嶺,看看會不會有奇跡出現,碰上逃出獄牢的胡莊主。
分水嶺距紫金寨路途遙遠,沙元禿翻山越嶺,兩天之後才到分水嶺。
到了分水嶺,雖無奇跡出現,沒有碰上胡莊主,卻意外地碰上了施範曄,隻見她一副病態,柳眉深鎖,淚痕未乾,正坐在胡少莊主的墳墓前呆呆發愣。他又驚又喜,但與施範曄相見,難免感到幾分尷尬,忍不住問道:“施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
施範曄聽到有人叫她,這才回過神來,見是沙元禿,既驚喜又失望,驚喜的是在這裡與沙元禿重逢,失望的是好容易等到有人出現,卻不是胡莊主。於是也問道:“你怎麼也會在這兒?”
沙元禿道:“我在這兒等胡莊主,我希望他來看看無辜死去的少莊主。”
施範曄道:“胡少莊主無辜遇害,他死得好慘呀!胡莊主為我報仇受到曲老盟主追殺,後又被宮大人緝拿歸案,如今雖有傳聞他已越獄逃走,但我也不知他身在何處,生死難卜。”
停了一停,又埋怨道:“你當初為什麼要幫助曲老盟主去追殺他?當今武林中,除了我哥和你,以及曲老盟主,已無人是他對手。如果你不去追殺他,宮大人也就無法將他緝拿歸案了。”說到最後,心中一陣難過,掩麵而泣。
沙元禿當然聽得出施範曄在責怪他,連忙解釋道:“事已至此,施姑娘彆誤會我,當初我答應曲老盟主去鬥浩木大師,其實對他並無惡意,一方麵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麵也是想自己去鬥他可以手下留情,給他逃走機會,誰料會弄巧成拙?浩木大師武功高強,他已逃出牢獄,曲老盟主也不會再率眾去追殺他,他會平安無事的,望你不要替他擔憂。”
他怕惹施範曄傷心,沒有將曲三河威逼胡莊主的真相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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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範曄道:“你怎麼知道胡莊主已經越獄逃走?”
沙元禿道:“是宮姑娘告訴我的,我於她有救命之恩,相信她也不會騙我。”
施範曄道:“我得知胡莊主越獄逃走後,也欣喜過,可是現在不得不為他的安危擔心,一方麵他逃出牢獄後,從沒在江湖上出現過。另一方麵,我與他雖素不相識,卻是親若父女,他出越之後,我去找他固然困難,但他可以到清池山莊來見我呀!可是至今杳無音訊。”
沙元禿驚道:“你懷疑胡莊主已經身遭不測?”
施範曄點點頭道:“胡莊主越獄之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包括官府在內反應平淡,天知道是真是假,我相信宮小姐不會騙你,但宮小姐是從哪裡得到這消息的難道就無疑問了嗎?她的話是聽宮大人說的。”
沙元禿這才省悟過來,想道:“不錯,宮文達怕人劫獄,為穩重起見,故弄玄虛散布謠言惑眾也是可能的。”但仍抱有幾分希望,說道:“且不論宮大人為人如何,他們父女間總不會互相欺騙吧!聽宮姑娘說,知府大人已搜集證據為胡應主洗脫罪名呢?其實當初我聽到這消息時也曾懷疑過,但後來也就相信了。”
施範曄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場,同樣也身不由己,胡莊主行刺前知府大人的寶貝兒子,罪名之大,可想而知,對官府也是一種恥辱,彆說為他洗脫罪名,就是能得個全屍,已是萬福了。如果要為他洗脫罪名,這些年還追捕他乾什麼?浩木大師如今縱然沒被官府處死,困在獄中的可能性較大,也許被秘密轉移走了。”
沙元禿連連點頭道:“施姑娘,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怎麼辦?”
施範曄麵無表情,默默地搖了搖頭。
沙元禿不忍讓她傷心,隨後又安慰道:“好人一生平安,胡莊主會逢凶化吉的,你不要為他擔憂。胡莊主遇害也隻是你的猜測而已,究竟他是否已經越獄逃走,還很難斷定。但胡莊主罪名不小,即便官府要處死他也會公布於眾的,那時我們可以拚死一搏,劫法場救他。況且胡莊主越獄逃走,武林同道要追殺他,官府也要追殺他,風聲正緊,他與你雖情若父女,怕連累你也是不便見你,或許他越獄後已經找到了一個隱秘所在,躲起來,練什麼高深的武功,準備為胡少莊主報仇呢。所以僅憑他沒來見你,便判定他已身遭不測,是否太多慮了。”
施範曄聽沙元禿這麼一說,果然稍稍心寬,說道:“這事我得去汀州向宮伯伯問明白後才能放心。”
沙元禿想道:“宮文達未必可以信任,也未必會告訴她事實真相,不過這樣也好,即使宮文達騙她,也好讓她心安,免得她為胡莊主擔憂。”
便說道:“宮大人與你關係非比尋常,他一定會如實相告事實真相。施姑娘,你日後在江湖上行走,可要多加留心,聽說你與綠林巨盜穆三清結有梁子,他練成‘海法神功’複出江湖,你去汀州探明真相後儘快放棄清池山莊,回到曲公子身邊,免得曲老盟主和施大俠為你擔心。不過,近些日穆三清和龍雲道長鬨得不可開交,還沒時間和機會找你報仇,但今後就難知了。”
其實倒不是施大俠和曲老盟主為她擔心,而是他自己對施範曄放心不下。以前好歹有胡莊主暗中助她,如今胡莊主生死未卜,縱然已經越獄逃走,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有精力幫助她?
施範曄搖了搖頭,苦笑道:“他們真關心我麼?”
沙元禿點了點頭。
施範曄淒然笑道:“自從在清池山莊和曲公子訂親之後,到如今連他的身影都沒見著,我不會向他搖尾乞憐。我雖是女流之輩,但知道自重,在危難時刻,縱然丟棄性命,也不會去求他保護。穆三清心高氣傲,雖是綠林巨盜,以打家劫舍為生,但多少有點仁慈之心,謀財不害命,有時還救濟貧苦百姓,所以三年前才隻懲罰了他,而放了他一路生路,希望他吸取教訓,棄惡從善。”
沙元禿道:“他知道你曾對他手下留情,但未必領情,見他與龍雲道長爭執時那盛氣淩人之態,似乎連曲老盟主也沒放在眼裡,你還是小心為妙。”
施範曄道:“他若不識抬舉,我也拿他無法,他若要找我報仇,避是避不了的,就是曲老盟主出麵,也未必阻止得了。”
沙元禿想勸他幾句,要她冷靜一點,可是被她的精神所感動,想道:“這些綠林巨盜,個個心高氣傲,蠻橫無禮,越是對他忍讓,他便認為你軟弱可欺,施姑娘一個女流之輩尚且有如此勇氣與歪風邪氣抗爭到底,我堂堂一個熱血男兒,為何沒有?施姑娘武功雖高,與自己比,終究要遜色不少,況且還孤立無援,我若不幫她,還有誰會幫助她。”
於是怔怔地望著他,輕聲道:“施姑娘,若有人要欺負你,我不會袖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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