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把村東頭的老槐樹染成淡金色,林墨就提著油紙包好的兩斤紅糖出了門。胳膊上的傷口被布條纏得緊實,走快了仍有些牽扯著疼,可他沒心思顧及——昨夜間諜與劉二的對話還在耳邊打轉,“邪祟本體”“子時貼符”的字眼像針一樣紮著心,而趙鐵柱的下落依舊是謎。
他想起昨夜堂叔說的話:“村裡的老人或許知道些舊事,尤其是林阿公,三十年前那場邪祟作亂,他是少數幾個全程經曆的人。”林阿公住的地方在村東頭最偏的角落,院子圍著半人高的竹籬笆,院裡的老槐樹據說比村裡的土地廟年紀還大,枝椏歪歪扭扭地伸到牆外,像在招手。
林墨推開虛掩的竹門,“吱呀”一聲驚動了屋簷下的人。隻見一位頭發雪白的老人正坐在小馬紮上編竹籃,手裡的竹條在指間翻飛,動作利落得不像年過七旬的人。老人抬頭看來,眼神清亮得嚇人,沒有半點老態龍鐘的渾濁,仿佛能看穿人心。
“阿公,我是林墨,前兩年回村的那個。”林墨把紅糖遞過去,語氣放得恭敬,“聽說您知道很多村裡的舊事,想向您打聽點事。”
林阿公接過紅糖,放在腳邊的竹筐裡,沒立刻說話,而是繼續編著竹籃。竹條碰撞的“噠噠”聲在安靜的院裡格外清晰,林墨站在原地,沒敢催促——他能感覺到,老人看似平靜的模樣下,藏著不一般的心思。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林阿公才停下手裡的活,抬頭看著林墨,慢悠悠地開口:“是為趙鐵柱的事來的吧?還有後山那灘屍液,以及三十年前沒散乾淨的陰氣?”
林墨猛地一愣,腳步下意識往前挪了半步:“阿公,您怎麼知道?”他從未跟人提過屍液與三十年前的關聯,老人卻一語道破,這讓他又驚又喜。
林阿公歎了口氣,拍了拍手上的竹屑,往屋裡喊了一聲:“老婆子,倒碗水來。”屋裡很快傳來腳步聲,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端著兩碗粗瓷碗出來,碗裡的茶水冒著熱氣,還飄著幾片曬乾的槐樹葉。
“坐吧,”林阿公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這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得從三十年前那場大火說起。”
林墨坐下,雙手捧著粗瓷碗,聽林阿公緩緩開口。
“三十年前,村裡比現在熱鬨,後山還沒被稱作‘屍血溪’,隻是條普通的小溪,村裡人都去那挑水、洗衣。那年秋天,來了一夥外地人,穿著體麵,說要在山裡找‘寶貝’,給了村長不少銀錢,讓村民彆靠近後山。”林阿公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沙啞,眼神飄向院外的老槐樹,像是在回憶遙遠的畫麵,“起初大家沒在意,直到有天夜裡,後山傳來奇怪的聲音,像鬼哭,又像野獸叫,還有人看到溪水裡泛著紅光。”
“後來呢?”林墨追問,手裡的碗微微發燙。
“後來就有人失蹤了。”林阿公的聲音沉了下去,“先是去溪邊洗衣的王嬸,早上出去,中午沒回來,村裡人去找,隻在溪邊找到她的頭巾,上麵沾著黑褐色的液體,跟你說的屍液一模一樣。接著是去山裡砍柴的李大哥,還有……我兒子。”
說到“兒子”兩個字,林阿公的聲音頓了頓,老婦人在旁邊悄悄抹了把眼淚。林墨心裡一緊,連忙說:“阿公,要是難過,您就彆說了……”
“沒事,都過去三十年了。”林阿公擺了擺手,繼續說,“我兒子當時才二十歲,跟趙鐵柱一樣,是村裡的壯實漢子,主動去後山找失蹤的人,結果也沒回來。村裡人慌了,去鎮裡報官,官府派了十幾個兵丁來,可兵丁進去後,隻出來三個,還都瘋了,嘴裡喊著‘血怪物’‘符紙’,沒幾天就死了。”
“符紙?是引魂符嗎?”林墨連忙問。
林阿公點點頭:“就是那東西。後來村裡來了個老道長,說那夥外地人是邪祟的信徒,在山裡畫引魂符,想喚醒溪底的邪祟本體,那些失蹤的人,都是被邪祟吸了陽氣,變成了陰氣的傀儡。老道長還說,邪祟本體被鎮壓在溪底,是當年一位高人布的陣,可那夥外地人用活人做祭品,鬆動了陣法,才讓邪祟的陰氣漏了出來。”
“那老道長後來怎麼處理的?”
“老道長在土地廟設了法壇,畫了很多驅邪符,貼在村裡各個角落,還在溪邊埋了塊‘鎮陰石’,說能暫時壓製邪祟的陰氣。可沒過多久,老道長就走了,走之前跟我說,邪祟本體沒被消滅,隻是暫時被壓製,三十年後陰氣會再次複蘇,到時候需要至陽之物才能徹底解決。”林阿公看著林墨,眼神嚴肅,“現在正好是三十年,你們看到的屍液、失蹤的趙鐵柱,還有那間諜,都是邪祟複蘇的征兆。”
林墨心裡咯噔一下——陳道長說要去拿至陽法器,老道長三十年前提到的至陽之物,難道是同一個東西?他連忙把陳道長去鎮裡找師父拿法器的事告訴林阿公。
林阿公聽了,眼睛亮了亮:“要是真有至陽法器,或許能保住村子。不過,那法器得用對地方,鎮壓邪祟本體的陣眼在溪底的‘血石’下,隻有把法器放在血石上,才能徹底淨化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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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石?您知道血石在哪嗎?”林墨激動地問。
“我沒見過,但我兒子當年去後山前,跟我說過,他在溪邊看到過一塊紅色的石頭,藏在水下,陽光照的時候會泛光,說不定就是血石。”林阿公說,“不過那地方肯定危險,邪祟的陰氣最重,沒法器護身,進去就是送死。”
兩人正說著,院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李仲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墨娃子!不好了!劉二不見了!”
林墨心裡一沉,猛地站起身:“怎麼回事?不是讓兩個漢子看著他嗎?”
“不知道!”李仲擦了擦汗,“剛才去送飯,發現屋裡沒人,窗戶是開著的,地上有一灘黑褐色的液體,跟屍液一樣,還有一張紙條!”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林墨接過紙條,上麵的字歪歪扭扭,是用炭筆寫的:“想救劉二和趙鐵柱,子時帶至陽法器來屍血溪,不然就等著看他們變成傀儡!——間諜”
“糟了!這是陷阱!”林阿公突然開口,“間諜知道咱們要找至陽法器,想趁機搶法器,還想用劉二和趙鐵柱做祭品,鬆動鎮壓!”
“那咱們怎麼辦?”李仲著急地問,“陳道長還沒回來,要是子時前趕不回來,劉二和趙鐵柱就危險了!”
林墨攥緊紙條,腦子裡飛快地想:間諜肯定知道血石的位置,也知道法器的重要性,子時陰氣最盛,要是真讓他得逞,邪祟本體就會破印,整個村子都完了。可陳道長還沒回來,他們手裡沒有至陽法器,怎麼跟間諜鬥?
“或許……我有辦法。”林阿公突然說,起身往屋裡走,“你們等我一下。”
老婦人在旁邊解釋:“阿公這些年沒閒著,一直在研究老道長留下的東西,說不定真有辦法。”
過了一會兒,林阿公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布包,打開後裡麵是一塊巴掌大的銅片,銅片上刻著複雜的花紋,泛著淡淡的金光。“這是老道長當年留下的‘鎮陰銅片’,雖然不是至陽法器,但能暫時壓製陰氣,對付普通的傀儡沒問題。”林阿公把銅片遞給林墨,“另外,我還知道一條去屍血溪的近路,能繞開邪祟的陰氣區,咱們可以提前去,埋伏在血石附近,等間諜出現,打他個措手不及。”
林墨接過銅片,感覺銅片暖暖的,像是有溫度,心裡頓時有了底氣:“阿公,謝謝您!那咱們現在就準備,我去叫堂叔和李大叔,讓他們帶上家夥,跟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