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的秋雨連下了三天,黏膩的濕氣裹著桂花的甜香,滲進城郊廢棄遊樂園的每一處縫隙。淩晨四點,刺耳的警笛聲劃破雨幕,刺破了這片被遺忘角落的死寂。
“葉法醫,這邊!”刑警江毅撐著傘在前麵引路,雨靴踩過積水濺起細碎的水花,“報案人是晨跑的大爺,在旋轉木馬後麵的雜物間發現的屍體。”
葉清歡裹緊了深藍色的法醫外套,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亮而冷靜的眼睛。她彎腰跨過警戒線,手中的勘查箱被保護得嚴嚴實實,沒有沾到半點雨水。雜物間裡彌漫著黴味、鐵鏽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混雜在潮濕的空氣裡,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環境溫度16c,濕度85,屍體發現時間淩晨3點47分,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22點至淩晨0點之間。”她一邊說著,一邊戴上無菌手套,目光落在靠牆蜷縮的身影上。
死者是名年輕女性,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裙擺上沾著泥土和暗紅色的血跡,長發淩亂地貼在臉頰兩側,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卻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的雙手交疊在胸前,手指上還戴著一枚嶄新的銀戒指,戒指內側刻著一個小小的“佑”字。
“葉姐,你看這裡。”趙磊蹲在屍體旁,小心翼翼地指著死者的脖頸,“有明顯的扼痕,邊緣不整齊,像是被人用雙手用力掐住導致窒息死亡。”
葉清歡點頭,拿出鑷子輕輕撥開死者的頭發,仔細檢查著每一處皮膚:“扼痕深淺不一,受力點有偏移,凶手可能是左利手,或者行凶時處於移動狀態。另外,死者耳後有一個極其細微的針孔,周圍皮膚有輕微紅腫,需要回去做毒理檢測確認是否有藥物殘留。”
她的動作精準而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全然不顧周圍汙穢的環境。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陸禹白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走了進來,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卻絲毫沒影響他身上那種清冷矜貴的氣質。
“陳隊讓我過來看看。”他的目光掃過現場,最終落在死者胸前的銀戒指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死者身份確認了嗎?”
“初步確認是吳萌,24歲,在市中心的花店工作。”陳默隨後走進來,手裡拿著平板電腦,“我們查了她的社交軟件,最後一條動態是昨晚八點發的,說要去見‘最愛的人’,配了一張梔子花的照片。”
“梔子花。”葉清歡抬眼,“現場的梔子花香應該是從她身上來的,連衣裙的衣角沾著新鮮的梔子花瓣,可能是見麵地點有梔子花叢。”
陸禹白走到屍體旁,目光在死者臉上停留了幾秒,忽然開口:“她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滿足,不像是遭遇暴力襲擊時該有的反應。”
這一點葉清歡也注意到了:“要麼是凶手和她關係極近,讓她毫無防備;要麼是她死前被藥物控製,失去了反抗能力。我會重點檢測她的血液和胃液成分。”
“另外,”陸禹白的視線移到死者的戒指上,“這個‘佑’字,可能是關鍵。查一下吳萌的社交關係網,有沒有名字裡帶‘佑’的人。”
陳默立刻吩咐:“林念恩,馬上排查吳萌的親友、同事,重點篩選名字含‘佑’字的男性。”
“收到,陳隊。”對講機裡傳來林念恩清脆的聲音,伴隨著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已經在查了,吳萌的朋友圈裡有個頻繁互動的男性,叫唐佑,是一家建築設計公司的設計師,兩人半年前開始交往,看起來感情很好。”
“唐佑?”陳默挑眉,“地址查到了嗎?立刻派人去核實他的不在場證明。”
“等等。”陸禹白忽然開口,“查一下唐佑有沒有兄弟姐妹,尤其是雙胞胎。”
陳默愣了一下,但還是立刻對林念恩說:“補充排查唐佑的親屬關係。”
葉清歡不解地看向陸禹白:“為什麼會想到雙胞胎?”
“直覺。”陸禹白的目光再次落在死者臉上,“她的眼神裡有一絲恍惚,像是在看某個人,又像是在透過某個人看另一個人。而且,這枚戒指的款式很特彆,我上周在城西的珠寶店見過,當時試戴的是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葉清歡心中一動,加快了屍檢的進度:“死者身上沒有其他明顯外傷,除了脖頸的扼痕和耳後的針孔,衣物完整,沒有被侵犯的痕跡。致命傷應該就是扼頸導致的機械性窒息,但耳後的針孔必須查明用途,不排除先下藥再行凶的可能。”
她站起身,脫下手套放進物證袋:“屍體需要運回實驗室做全麵解剖,包括毒理檢測、dna比對和指紋提取。趙磊,現場仔細勘查,尤其是地麵和牆麵,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腳印或指紋。江毅,去吳萌的花店和住處走訪,了解她最近的生活狀態和人際關係。”
“明白!”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陸禹白看著葉清歡忙碌的身影,目光柔和了些許:“我和你一起回實驗室,毒理檢測有結果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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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點點頭:“那我留在現場協調,林念恩那邊有消息會立刻同步。”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葉清歡和陸禹白坐著警車返回市局法醫中心,車廂裡一片安靜,隻有雨點擊打車窗的聲音。
“你覺得唐佑有嫌疑?”葉清歡率先打破沉默。
“目前來看,他是最大的嫌疑人。”陸禹白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吳萌最後一條動態說去見‘最愛的人’,結合戒指上的‘佑’字,大概率就是去見唐佑。但如果真的是他,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女朋友?而且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吳萌的表情也太平靜了。”
“還有那個針孔。”葉清歡補充道,“如果隻是單純的扼頸殺人,沒必要多此一舉下藥。除非凶手想讓她失去反抗能力,或者……想讓她在特定的狀態下死亡。”
陸禹白眼底閃過一絲深思:“如果唐佑真的有雙胞胎兄弟,事情可能會更複雜。同卵雙胞胎的dna幾乎一致,很難通過常規檢測區分,這會給破案增加很大難度。”
說話間,警車已經抵達市局。葉清歡抱著勘查箱直奔法醫中心,陸禹白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熟練地將屍體抬上解剖台,準備開始工作。
“先做毒理檢測和針孔部位的組織活檢。”葉清歡戴上口罩和護目鏡,拿起解剖刀,“我倒要看看,這針孔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解剖室裡的燈光慘白,映照著葉清歡專注的側臉。陸禹白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看著解剖台上的屍體,腦海裡不斷回放著現場的細節。梔子花、銀戒指、平靜的表情、耳後的針孔,還有那個可能存在的雙胞胎兄弟,一切線索都像散落的拚圖,等待著被串聯起來。
與此同時,林念恩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帶著一絲興奮和凝重:“陳隊、葉法醫、陸顧問,查到了!唐佑確實有一個同卵雙胞胎弟弟,叫唐佐!而且根據吳萌的通話記錄,昨晚九點她不僅聯係了唐佑,還聯係了唐佐!”
葉清歡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陸禹白,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同卵雙生,一個“佑”字戒指,兩通通話記錄,還有這場詭異的死亡。
一場關於愛與殺的替身遊戲,似乎才剛剛拉開序幕。
葉清歡深吸一口氣,重新握緊了解剖刀:“加快檢測速度,我們必須儘快查明,吳萌見到的到底是唐佑,還是唐佐?而殺死她的,又究竟是誰?”
解剖室裡的器械碰撞聲清脆作響,與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在這寂靜的淩晨,奏響了破解血色迷局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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