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秋的頭燈掃過石室穹頂時，螢石拚成的星圖突然明暗交替，像在眨動的眼睛。她數了數閃爍的螢石數量，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顆，與骨笛的音孔總數完全一致——賈湖骨笛多為七孔，而這支骨笛在裂紋處竟暗藏著二十個微型音孔，之前從未被發現。
“這些螢石的亮度變化有規律。”陳默指著穹頂，“你看紫微垣的四顆星，明暗間隔剛好是三秒，和三分損益律的生律周期相同。”
林硯秋將骨笛湊近石台上的銅牌，笛尾的凹槽與銅牌邊緣的凸起嚴絲合縫。就在兩者接觸的瞬間，骨笛突然自行轉動，那些微型音孔對準了穹頂的螢石，笛聲再次響起，這次的旋律裡竟夾雜著類似摩斯電碼的節奏。
“嘀嗒嘀嗒嘀嘀”——她在祖父的無線電日誌裡見過這個組合，對應的字母是“x”，而祖父的名字“林希堯”拚音首字母正是x。
“是祖父留下的信號！”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撫過銅牌上的綠鬆石鑲嵌，那些寶石的排列與她手機裡存的獵戶座照片完美重合，“你看這塊綠鬆石，位置剛好對應參宿四的紅超巨星。”
陳默突然按住她的手，頭燈照向石室角落。那裡蜷縮著一具骸骨，骨架旁散落著幾頁殘破的紙，上麵的字跡林硯秋再熟悉不過——是祖父的筆記
“祖父來過這裡。”她蹲下身拚湊紙頁，最上麵那張寫著“骨笛有靈，需以星砂養之”，旁邊畫著個漏鬥狀的符號，與石室中央石台上的凹槽形狀相同。
石台上的凹槽裡積著層暗紅色的粉末，林硯秋用指尖撚起一點，觸感細膩如絲綢。這正是她在祖父指甲縫裡發現的赤鐵礦砂，隻是顏色更深，湊近聞能嗅到淡淡的鐵鏽味，還混著骨笛特有的鬆木香。
“這是‘星砂’。”陳默的聲音帶著凝重，“手劄裡說，賀蘭山的赤鐵礦經過北鬥星輝照射，會形成這種粉末，能讓骨笛的星靈保持清醒。”他忽然指向骸骨的胸腔，那裡插著半片青銅鼎的碎片，與林硯秋帶來的鼎恰好能拚成完整的圓形。
林硯秋的心跳漏了一拍。骸骨的左手無名指上，果然有個與陳默刺青血槽位置相同的傷口，隻是已經發黑。她數了數骸骨的牙齒磨損程度，判斷年齡在六十歲左右，與祖父去世時的年紀完全吻合。
“不，這不是祖父。”她突然搖頭，指著骸骨的腳骨，“祖父年輕時摔斷過右腳踝，骨骼愈合後會有變形，但這具骸骨的腳骨完好無損。”
陳默忽然拽起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按在骸骨的鎖骨處。那裡有個細微的穿刺痕跡，形狀與骨笛的吹孔完全一致。“是守陵人。”他的聲音發緊，“手劄記載，每代守陵人都要在鎖骨處留下骨笛印記，作為開啟陵寢的最後鑰匙。”
骨笛突然劇烈震動，笛身的裂紋滲出更多金色光流，順著林硯秋的指尖湧向骸骨。當光流觸及鎖骨印記的瞬間，石室中央的石台發出一陣轟鳴，緩緩升起個黑色石匣，匣蓋上的紋飾是西夏文與星圖的組合，其中“天”字的寫法，與祖父筆記裡那個歪歪扭扭的符號一模一樣。
“石匣需要骨笛和銅牌同時開啟。”陳默盯著匣蓋的鎖孔，形狀是北鬥七星的勺形，“骨笛插勺柄，銅牌嵌勺頭。”
林硯秋照做時，聽見石匣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她忽然注意到匣蓋邊緣刻著行小字，用的是簡體中文：“2024年7月21日，星歸其位”——正是祖父記錄地磁場異常的那天，也是今年的大暑，距離現在還有整整三個月。
“為什麼會有簡體字？”陳默皺眉。西夏文早在元代就已失傳，守陵人不可能使用簡體字。
林硯秋卻想起祖父書桌抽屜裡的那本日曆，7月21日那天被紅筆圈了圈，旁邊寫著“歸期”。她忽然明白，這行字不是古人刻的，而是祖父留下的。
石匣打開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裡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半塊狼毒草形狀的玉佩，和祖父書房裡那半塊剛好能拚合；還有一卷用防水布包裹的羊皮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七個紅點，第一個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這是‘七星陵’的分布圖。”陳默的聲音帶著震驚，“傳說西夏皇室仿照北鬥七星修建了七座秘陵，這裡隻是第一座。”
林硯秋展開地圖時，骨笛突然飛向羊皮紙，笛身的裂紋與地圖上的紅線重合，在第七個紅點處停下——那裡標注著“興慶府遺址”，也就是現在的寧夏銀川。
“最後一座陵在銀川。”她指著紅點旁的西夏文，“這個詞是‘祖庭’，應該是西夏皇室的祖陵。”
陳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頭燈照向石匣底部。那裡刻著一行西夏文，翻譯過來是“星砂耗儘，骨笛噬主”。他猛地看向骸骨的指骨，那些指節都呈現出詭異的扭曲狀，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掰斷的。
“祖父的筆記裡寫過，過量使用星砂會導致骨笛失控。”林硯秋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那裡畫著個正在流血的骨笛，旁邊寫著“七月既望，血月蝕星”——七月十六的血月，恰好是7月21日後的第十五天。
石室突然劇烈搖晃，穹頂的螢石開始墜落。陳默拽起林硯秋就往通道跑，跑出石門的瞬間，他回頭看見石台上的骸骨化作了粉末，與星砂混在一起，被骨笛的光流儘數吸走。
“骨笛在補充星砂！”他的聲音被轟鳴聲淹沒，“它需要能量開啟下一座陵！”
跑出山縫時，林硯秋看見天邊升起一輪殘月，形狀像極了骨笛的側影。她摸了摸背包裡的石匣，那半塊狼毒草玉佩正在發燙，與她貼身戴著的祖父遺物——另一半玉佩產生了共鳴。
“祖父一定在銀川。”她握緊玉佩，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這兩塊玉佩拚起來的圖案，是西夏文的‘平安’。”
陳默發動越野車時，發現儀表盤上的裡程數自動清零了。他忽然想起外婆臨終前的話：“七星歸位之時，守陵人與骨笛同生共死。”此刻他手腕上的刺青正在發燙，血槽裡的傷口不知何時又裂開了，血珠滴落在方向盤上，竟與骨笛的音孔排列成了相同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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