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陳默的聲音帶著審視,“什麼樣的替身?”
趙小胖的目光落在林硯秋頸間,那裡掛著條銀鏈,墜著半塊月牙形的玉,是她從小戴到大的物件。他的喉結又滾了滾,聲音壓得更低了:“和骨笛有緣的人。”他頓了頓,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扭曲,“比如……林姐你。”
林硯秋的指尖猛地攥緊了衣角。她想起昨夜的夢,血水裡浮現的那張臉,眼窩處的黑洞正對著她的脖頸,而趙小胖舉著的火把,火焰裡分明映著和她頸間相同的月牙玉……
“瞎說什麼。”陳默將礦泉水罐往桌上一放,發出沉悶的響聲,“骨笛不過是件文物,哪來那麼多玄乎的說法。”他站起身,“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下坑清理。”
趙小胖被他眼底的冷意逼得後退半步,慌忙點頭:“哎,好。”他轉身時,帆布被帶起一陣風,桌上的檔案袋被吹開一角,露出“溺亡”兩個字。
就在那瞬間,趙小胖端著搪瓷杯的手猛地一抖,褐色的薑茶潑出來,濺在檔案紙頁上。他“呀”了一聲,慌忙去擦,卻越擦越亂,那些深褐色的漬痕在紙上暈開,竟順著字跡的紋路蔓延,最終在“溺亡”二字周圍,勾勒出一圈與骨笛殘片上如出一轍的詭異紋路。
林硯秋的呼吸徹底停了。
那些紋路她太熟悉了——骨笛斷裂處的內側,就刻著一模一樣的圖案,像無數條糾纏的蛇,首尾相接,圍成一個閉合的環。而此刻,檔案紙上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在薑茶的浸潤下微微凸起,邊緣泛著暗紅的光澤,像凝固的血。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趙小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他抽出紙巾拚命擦拭,可那些紋路像是印進了紙裡,怎麼也擦不掉。他的手指在顫抖,紗布下的傷口滲出血來,滴落在檔案紙上,與薑茶漬混在一起,讓那圈紋路愈發清晰。
陳默突然按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讓趙小胖痛呼出聲:“彆動。”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些紋路,“你爺還跟你說過什麼?”
趙小胖疼得臉色發白,眼神卻在閃躲:“沒、沒什麼了……我爺就說,看到這紋路要躲遠點,不吉利……”
“是嗎?”陳默的指尖劃過紙頁上的紋路,觸感竟有些溫熱,“可我怎麼聽說,這是祭祀時的‘引魂紋’?”他抬眼看向趙小胖,目光銳利如刀,“需要活人為祭,才能讓骨笛‘認主’。”
趙小胖的臉“唰”地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猛地抽回手,撞翻了身後的折疊椅,踉蹌著往門口退:“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先走了。”
帳篷門被他帶得“啪”地合上,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林硯秋看著檔案紙上的紋路,指尖冰涼:“他在撒謊。”
“嗯。”陳默將檔案重新收好,“他的鞋上有黑泥,是祭祀坑最底層的那種,說明他今晚去過那裡。還有他手上的傷,邊緣不整齊,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的——”
他的話沒說完,桌角的收納盒突然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像是有東西在裡麵撞擊木蓋。林硯秋猛地看去,隻見盒蓋縫隙裡滲出細密的水珠,順著木紋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小的水窪,而水窪裡,正緩緩浮起一張臉——長發、黑洞般的眼窩,嘴角似乎還噙著笑。
“小心!”陳默一把將她拽到身後,同時抄起桌上的工兵鏟,猛地掀開收納盒。
裡麵的骨笛殘片正微微震顫,笛孔裡湧出的不再是清水,而是帶著腥氣的暗紅液體,順著盒壁往下流,在地麵彙成蜿蜒的細流,像一條條小蛇,朝著帳篷門口的方向爬去。
而那半塊骨笛的裂麵上,竟隱約浮現出字跡,是用某種尖銳物刻上去的,歪歪扭扭,像是瀕死之人的最後留言:
“它在找……月牙玉……”
林硯秋下意識地摸向頸間的玉墜,冰涼的玉石貼著皮膚,卻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她忽然想起趙小胖剛才的眼神,想起他說“骨笛認主”時的詭異笑容,還有檔案裡那個攥著碎玉溺亡的周建明——他手裡的碎玉,會不會也是月牙形的?
“嗡——”
骨笛的顫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是某種淒厲的哭嚎。地麵的暗紅細流開始加速湧動,在帳篷門口聚成一團,映出個模糊的人影輪廓,瘦高,佝僂著背,手裡似乎還提著什麼東西,在帆布上投下歪斜的陰影。
陳默將工兵鏟橫在身前,聲音低啞:“待在我身後,彆出聲。”
帳篷外傳來拖遝的腳步聲,一步,又一步,像是有人穿著濕透的鞋子在走動,鞋底的水跡在帆布上暈開,與帳篷裡的暗紅細流遙遙相對。
然後,一個嘶啞的聲音貼著帆布響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
“找到……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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