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要說話,艙壁上突然伸出無數根銀線,像毒蛇般纏向他的腳踝。林硯秋眼疾手快,揮起撬棍砍斷銀線,線的斷口處噴出暗紅色的液體,落在地上化作無數細小的線,順著地板的縫隙往大骨笛的方向爬。
“快走!”林硯秋拽著陳默往艙外退,“找設備播放反相音!”
周野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他的整條胳膊被銀線拉得筆直,皮膚下的骨骼輪廓清晰可見,正被銀線往骨笛的孔洞裡拽。他看著林硯秋,嘴唇對著蘆葦管快速顫動,將最後的音符傳遞出去。
“他在補全樂譜!”林硯秋盯著手機屏幕,波形圖正在快速補全,“還差最後一段!”
陳默掏出多功能軍刀,割斷纏向周野的幾根銀線:“我去幫他!你帶著手機去找廣播站!”
銀線如潮水般湧來,陳默用撬棍死死抵住,肩膀被線纏住,皮膚瞬間變得僵硬,像被凍住般。林硯秋看著他奮力抵抗的背影,咬咬牙轉身衝進雨裡,往鎮上的方向狂奔。
鎮廣播站在老街的儘頭,是座廢棄的紅磚樓,牆上還刷著“村村通廣播”的褪色標語。林硯秋撞開生鏽的鐵門衝進去,控製台積滿了灰塵,但機器還亮著待機燈。她顫抖著手插上電源,將手機連接到廣播設備上,調出剛才錄下的反相音波形圖——最後一段已經補全了。
窗外的雨更大了,黑水河的方向傳來越來越響的笛聲,鎮上的狗開始狂吠,居民樓的窗戶裡透出慌亂的燈光,隱約能聽到有人在尖叫——銀線已經順著河水蔓延到鎮上了。
林硯秋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尖銳的高頻噪音從廣播站的高音喇叭裡爆射而出,穿透雨幕,朝著黑水河的方向擴散。這聲音不像任何樂器,更像是無數根指甲在玻璃上刮擦,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讓空氣都開始震動。
廣播聲響起的瞬間,黑水河上的笛聲突然滯澀了。林硯秋跑到窗邊,看到那艘工程船的船艙裡爆出刺眼的紅光,緊接著是沉悶的碎裂聲,大骨笛的骨架開始解體,無數根骨頭碎片從縫隙中飛濺出來。
銀線在高頻噪音中劇烈扭動,像被燙到的蛇,從被纏工人的身上脫落,爭先恐後地往大骨笛的方向回縮。被纏的工人們紛紛倒地,雖然渾身是傷,卻保住了性命。
廣播持續播放了十分鐘,直到高音喇叭開始冒煙,林硯秋才按下停止鍵。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雨聲和遠處傳來的呼喊聲。她跌坐在地上,渾身發抖,心裡惦記著陳默和周野,立刻起身往河邊跑。
雨幕中,陳默正扶著受傷的周野往岸邊挪。周野的胳膊脫臼了,臉色蒼白,卻還能自己走路;陳默的肩膀被銀線勒出了深痕,青紫色的印記蔓延到脖頸,但眼神依舊清亮。
“你們沒事!”林硯秋衝過去扶住他們,聲音哽咽。
“大骨笛解體了,但沒完全消失。”陳默喘著氣說,“那些骨頭碎片鑽進水裡了,銀線也跟著沉下去了,估計是躲起來了。”
周野咳嗽著補充:“我被咬的蘆葦管是關鍵,母笛的意識好像被吸進去了……現在它在我口袋裡,冷冰冰的。”
他掏出口袋裡的蘆葦管,原本翠綠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深褐色,表麵的刻點還在微微發亮。陳默從背包裡拿出密封袋,小心翼翼地把蘆葦管裝進去:“先封存起來,它還沒徹底安分。”
雨停的時候,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三人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看著黑水河的方向。河水雖然還帶著渾濁,但已經不再散發腥甜味,陽光照在水麵上,泛著粼粼波光。
鎮上的居民在河邊清洗著身上的銀線痕跡,互相攙扶著清點人數,雖然驚魂未定,但總算沒有人員死亡。周野的工程船雖然受損嚴重,但還能修複,歪歪斜斜的桅杆在晨光中矗立,像個劫後餘生的標記。
“接下來怎麼辦?”周野揉著受傷的胳膊問。
林硯秋舉起手中的青銅盒,盒麵的紋路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它還會回來的。那些骨頭碎片和銀線藏在河底,隻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會再次重組。”
陳默的目光落在密封袋裡的蘆葦管上:“母笛的意識被暫時困在裡麵,但蘆葦管撐不了多久。我們得找到徹底消滅它的方法,可能要回狼山嘴遺址,那裡的女性骸骨或許藏著答案。”
周野突然指著水麵:“那是什麼?”
水麵上漂浮著片蘆葦葉,葉麵上的刻點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拚出一首簡單的曲子——是半年前在營地帳篷裡,陳默哼過的搖籃曲。
林硯秋彎腰撿起蘆葦葉,青銅盒突然發燙,盒麵的紋路裡滲出一滴血,滴在蘆葦葉上,瞬間融入那些刻點中。葉麵上的曲子突然發出清越的聲音,不是骨笛的詭異,而是溫暖的調子,像有人在耳邊輕輕哼唱。
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這不是結束。
母笛的意識雖然被壓製,但那些散落在黑水河底的骨笛碎片,那些鑽進泥土裡的銀線,還在等待下一個雨季。而他們三人,帶著各自的傷痕和使命,將成為這場漫長守護的延續者。
就像此刻河麵上回蕩的旋律,餘音嫋嫋,提醒著他們:戰鬥尚未結束,守護仍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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